原来展昭心惊于她方才斩杀灾民之辣手,如今听见有人不服质问,只怕她为了震慑百姓,便再施铁腕手段,顷刻取人性命。当下不敢冒险,巨阙出鞘,直逼云川。
展昭无声无息的站在她背后,意思却十分明显:她若再敢抬手斩杀一个灾民,他的巨阙也绝不会放过她。
展昭手中长剑端定,纹丝不动,然则心中却起伏纷乱:若云川仍旧抬手杀人,他这一剑便当真刺得出去?
一时之间,展昭死死盯着云川的手。
染满了血迹的手,清劲、有力、稳定。那手曾持枪控马,倥偬攘边安疆,也曾执笔研墨,写就治国文章。似乎无论何时何地,那手都无比笃定它所行之事。
可唯有此时,展昭几乎恼恨起那只手手起刀落之间的理所当然有去无回。若在平时,他手中巨阙早已出鞘见血。可此时,他却无比希望那只手切莫再动上半分。
然而显然,自从认识云川的那一日起,云川就从没做过半件和他所想所愿之事。
那只手缓缓抬起,气势凌厉、笃定。
展昭心中猛然一凉,手上的力道攥得巨阙剑柄咯咯作响。然而就在展昭心中一横,巨阙便要出鞘之际,那只手却忽然方向一转,直直的指向了展昭的鼻子。
只听云川轻声一笑,朗声道:“你们可知这位大人是谁?他是御前禁军都指挥使,展昭展大人。展大人此行所护卫的,便是城门下的那位紫袍大人,当今的开封府尹,权御史中丞,包拯,包大人。”
云川此言一出,数万灾民悉数哗然,争先恐后的朝城门下看去。
包拯公正廉洁之名民间传扬已久,连两湖两广民间都有传闻,更何况距离京师不过尺寸之地的陈州?
云川足足等了盏茶时分,待到数万灾民的哗然渐弱,这才双眉一挑,直指展昭,提高声音,“方才你们也见识过这位展大人功夫,若他要取本官性命,不过是顷刻功夫。本官今日一诺,如有半句食言,又或是每人每日半升米粮少了一丝一毫,便由这位展大人亲手斩了本官项上人头,悬于城门之下,如此可好?”
她此言一出,数万灾民登时悉数看向展昭。
展昭听闻她竟出此决绝之语,不由愕然,待看向云川,却只见她半身血迹,双眉高挑,看着他的眼神近乎挑衅。
每人每日半升米粮,展昭心中万分清楚以如今陈州情况,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可以如今形势,展昭若有半个“不”字,顷刻之间事态便再难控制。
一瞬间展昭情理之中却又不可思议的听到自己的口中吐出一个字:“好。”
无论展昭本人心绪如何汹涌矛盾,他这一个“好”字在陈州数万灾民耳中却是掷地有声。
此时却又有一个一身破烂书生袍的灾民忽然高声质问:“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便是大人答允,又如何保证手下差役没有丝毫克扣、欺上瞒下?”
这话却是问得一针见血。
自古赈灾,无不是层层盘剥克扣,中饱私囊。而其中最难缠的,从来便不是朝廷官员而是衙役皂隶。
云川听闻,朗声一笑,“这却好办!”
她说着忽然伸手,解开青色官袍的领扣。随即几下,便将身上官服的外袍脱了下来。
数万灾民众目睽睽之下,只听“嗤啦”一声,一身白色素袍的云川双手一扯,在天下人眼中代表着毕生功名成就的官服瞬间被撕扯成两半。
这一下,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云川。
云川手上丝毫不停,将自己那青色官袍亲手一条条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