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别管药了……和朕说说话。”
简简忽然哭了,道:“明日我让姐姐来。”自从皇帝病后,优优还没有来单独看过皇帝——她是德妃的女官,并没有单独探病的资格。
皇帝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听见。过了片刻,皇帝才低声说:“不必了。”
乔简简道:“陛下……不想见她么?”
皇帝呼吸有些急促,乔简简为他顺了顺气。他才说:“你姐姐没有那个心思……又何必让她知道……朕如今这样,知道了又能如何?就当……朕为她,做的一件好事吧。”
他又看向乔简简,对她低声说:“简简,朕对不起你。”
乔简简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她自从皇帝登基之前被顾太后羞辱之后,还从没有哭得这么厉害。
“陛下,”她说,“你也是为我做过两件好事的。第二好的是,给了我初初。”
皇帝虚弱地笑了:“初初才是第二好……那第一好……”
乔简简说:“第一好,是那年春天,陛下还是太子,给我带回来的桃树。不论我住到哪里,都会带走它们。”
皇帝怔怔看着她,慢慢道:“说来奇怪……朕好像总觉得,你该一直叫朕殿下。”
她叫他殿下的时候,他是太子,她是那个总有些手足无措的太子妃。
五日后,皇帝驾崩。
幸好宫中已经准备齐全,众人立刻又开始为国丧忙碌。
整整一个月后,好像宫中才恢复安静。萧广逸照顾乔简简,让她不必从南华宫搬走——他后宫妃嫔本就很少,可以说除了顾清沅是皇后,其他都是女官。所以乔简简作为太妃仍可住在南华宫。
丧事过后,大家都瘦了一圈。初初也受了影响,总是睡不踏实,她已经七岁多了,知道死是什么,驾崩是什么意思,她知道她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每天晚上要么乔简简,要么乔优优,必要一个人亲自陪着她睡她才睡得好。
乔简简正好这几日不舒服,乔优优就让简简多休息,她来陪着初初睡。
这日早晨,乔简简已经起来梳妆完了,还不见姐姐带初初来,她问身边宫人,宫人笑说两个人一大一小似乎都累坏了,睡得正香呢。
乔简简笑了起来,道:“我来叫她们。”
她玩心忽起,蹑手蹑脚走进初初的睡房,她小时候也曾这样吓过姐姐。
她轻轻撩起床帐,就见两个人果然都正呼吸平稳地睡着,初初蜷着身子,紧紧挨着乔优优。乔优优本就美貌,睡梦中更是楚楚可怜。
乔简简正想吓她们,就见乔优优低声喃喃:“陛下……”
一行眼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滑下。
乔简简的手一松,床帐上的小金钩碰在床架上,发出闷响。乔优优睁开眼睛,她看到眼前的妹妹,先是一怔,立刻慌乱擦去眼泪,笑道:“吓我一跳!”
乔简简从没有见过优优这样慌乱,正是被撞破秘密的样子。
她拽起乔优优,又叫宫人把初初抱走。
她问乔优优:“你什么时候……”
既然已经被乔简简看出来了,乔优优也没必要再瞒了,她说:“大约是在南华宫住了两年左右。”
乔简简的心里越发难过,只不过这一次她不是为自己难过——那差不多正是她察觉到皇帝有意姐姐的时候。
“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说?”她问,虽然她已经大概想到了答案。
乔优优故作轻松:“陛下没有那个意思,我又何必自荐?乔家在他心中,已经没有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