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她现在谁都不能轻易相信了,或者说,她还有一点惩罚安平公主的意思。
“我已经说了,我对此事一无所知,公主又何必再问。”
安平脸上慢慢显出失望的神色。这京中,越往高处走,能交心的人越少。最终在他们这一层的人,只剩下交换和利用,除此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她又怎么能不走?
临走时候,安平对清沅叹道:“你还记得你们刚入宫伴读的时候么?”
清沅微笑道:“公主,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怎么会忘呢?”
她说得又怅然又温柔。
安平道:“我也一直记得……清沅,其实我从前真的很喜欢四哥……他到如今这样,也是迫不得已。”
清沅送安平上马车,她说:“谁又不是呢?”
安平看着她说:“你不明白,他是个可怜人。”
清沅沉默不语。
并不只是安平公主一个人意识到诚国公府顾夫人的特别。原来顾太后还没死的时候,清沅被允许出入宫中,做书法老师,就曾有一些人反对,说将来皇帝不应该与女流学字。但燕王说“书圣的老师也是一个女人”,竟是坚持用了顾夫人。
当时还有人以为燕王这是在对顾太后示好。
没想到先帝驾崩不久,顾太后也迅速殒命。到了这时候,谁也不会认为燕王是想对顾家示好了。
顾清沅在这乱局中,不仅能全身而退,还权势更盛一层,简直成了京中的不解之谜。
京中开始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些人竟联想到顾夫人那出众的容貌上,只不过这些闲言碎语相信的人并不多,因为太过离奇。
在清沅休养的这一个月,宫中隔三差五就送赏赐来。大家都看在眼里,于是这段时日,不少人都找上门来,想拜顾夫人为师学字。
清沅现在只在家指点指点几个庶子庶女,其他求上门来的学生一概拒绝。她不想让人乱攀关系。
在家修身养性一个多月,清沅终于把身体和精神都调理到最好。现在每一次入宫,和冲锋陷阵没有区别,不养精蓄锐怎么行。
三月初三,清沅入宫第一次为小皇帝上课。
皇帝才五岁,正是小孩长身体和开蒙的时候,已经认了两三百个字。之前还是太子的时候,每日都是玩的时间多,只有小半天时间读书认字。如今做了皇帝了,燕王说皇帝不可一味贪玩,一定要认真学习,因此将皇帝的课表排得满满当当。
清沅是教书法的,每隔两日给皇帝上一次课。今日她的时间排在讲史的老师后面,她一来,就见皇帝无精打采坐在宽大的桌边,腿悬在椅边一晃一晃。
清沅微笑起来,给皇帝行了礼。
皇帝慢吞吞起身,回了师徒礼,嫩声嫩气道:“顾先生好。”
清沅不知道有没有人教过皇帝,如果没有,那她只同他说过一次他就记住了,真是聪明。
先皇和顾太后刚走不久,宫中还一片萧条,没有人敢办宴席肆意玩乐。皇帝又每天课业繁重,这个年龄能坐得住就很不容易了,脸上难免不高兴,也提不起精神。
清沅今天第一次上课,也不要皇帝立刻练字,只说些有关书法的趣事,又将宫人准备的各种文房用具拿给皇帝看,一件一件细细讲解,哪里出产的最好,好在哪里,然后要皇帝挑一套自己最喜欢的用具。
皇帝刚刚听课听得要瞌睡,这会儿清沅一来,说的事情都比刚刚的白胡子老师有意思多了。他不用坐在桌边,跟着清沅在书房里,品鉴各种物品,一会儿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