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名义上的乌衣卫指挥使,但他需要做的只是沾血背佞臣之名,其余事情,无论巨细,皆要向景熙帝一一禀报。
“冯恩的手越伸越长了。”景熙帝握着今年科考的举子名单,语气平平,面色看不出喜怒。
“乌衣卫会教导他收回去。”刘琰依然坐着轮椅,这是景熙帝给他的特权。
景熙帝给他无数特权了,多少人看在眼里,暗暗冷笑,却忌惮着乌衣卫的名声敢怒不敢言。
刘琰却是越来越低调,人前难得露面,露面皆是孱弱苍白,有传言他其实痨病在身,活不长久了,这才让景熙帝放心地把攥在手头二十年的乌衣卫交给他,又对他毫不吝啬各种特权。
“朕对你从来放心。”景熙帝春风和煦道。一如二十年前他刚坐稳皇位,与冯恩君臣相得秉烛夜谈时所言。
景熙帝合上手中册子,状似无意道:“说是冯家小姐在这批秀女里很是出类拔萃,皇后和太子对她也满意。”他目光落在刘琰身上,“阿琰,你去替朕瞧瞧。”
太液池畔娥眉如织,冯秋水却不在。刘琰从密道出来,意外捉到两只鬼鬼祟祟的小耗子。
明明是一起干坏事,但是我们的六皇子殿下,显然没修炼好,脸皮厚度略薄明玉郡主一城墙。
眼看的安王殿下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宝贝疙瘩禁.书上,六皇子有些虚弱,想挣扎着解释,“安王叔,这其实是一场误会,是明玉……”
明玉郡主诚恳地接过话头,“是我在劝阿珣,让他不要把这种书带入皇宫内院来,更不要年纪轻轻就不学无术,整日脑子里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萧棠又拍拍刘珣的肩头,安慰道:“若是被陛下知道,你怕是免不了一顿竹板烧肉,所幸今日遇见的是安王殿下。阿珣,你常说安王殿下是个好人,可你也不能仗着人家性子好就不知所畏啊。”
虽然看起来是安慰刘珣,但字字句句无不是说给刘琰听的。跟他高帽子一戴,好人卡一发,倒让安王殿下不得不小事化了。
最有意思的是,她话里话外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倒霉不倒霉都是刘珣的事情,只是刘珣怕是听不出来。
刘琰指尖在轮椅把子上漫不经心地敲,发出节奏轻巧的咄咄声。他眼眸微微地眯起,似笑非笑看着那边的表兄妹唱大戏。
六皇子殿下当然不是蠢成什么样的人,萧棠用眼神戳死他,他顿时就悟了。
他乖乖地走到刘琰面前,低眉搭眼老实巴交道:“安王叔,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乌七八糟的东西带到皇宫内院来。”
看起来可以夸一声“孺子可教”。
据说乌衣卫所有层层暗室,暗室里面列满书架,书架上头塞满书匣,书匣里是达官贵人乃至平民的底案,桩桩件件,事无巨细,随便拿出书匣里的哪张纸都可以大做文章。
景熙帝有个癖好。旁人的就算了,只要是他几个儿子的书匣,他每隔几日就要派人取来看看,晚上安寝时这就是最好的睡前话本。
刘珣是真的很倒霉了。虽然萧棠说得好听,但是他心里清楚,被刘琰知道,就等于是被他那尊贵又古板的老父亲知道了。
在皇宫大内传播禁.书。这可不得了,不用想都知道,景熙帝不会惩罚萧棠,只会惩罚他这个妄图带坏明玉郡主的亲儿子。
虽然刘珣长这么大,日常是被景熙帝三天一小批,五天一大批,但他依然没有习以为常。六皇子殿下很愁了。
一只骨节亭匀的手指伸展在他面前,修长却苍白。
刘珣一怔,就听见他安王叔慢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