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说不可以,又怕伤了少女的心。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很容易心软,怪不得他老妈郑小姐说他做不了大事。
“我已经长大了啊,明天我就十八岁了。”少女一脸认真的表情。
“那就等明天再说。”郑淙心想,反正他今天就走了,管她明天说什么?
今天和明天,只差一天,但放在男女感情上,差一秒,都意味着错过。
少女似乎想到了这一点,突然就哭了起来,她的眼泪真的就跟泉水流淌一样,转眼就泪流满面。
郑淙慌了,他说错话了吗?
“小苗,”他决定还是直接把话说穿了,“我们今天才认识,你不了解我,我不是个好人。你今天只看到一个鲫鱼姐姐,我还有鲤鱼、鲈鱼、鳕鱼、鲨鱼甚至乌贼呢。”
少女听到他列举一堆的鱼,哭声立刻停止,笑得前俯后仰,笑了许久,才收住笑容,问他:“那些鲤鱼、鲈鱼、鳕鱼、鲨鱼甚至乌贼,都没过心吧?
她自问自答:“鱼是很多,但鲫鱼只有一个啊。你受伤昏迷的时候,叫的只是鲫鱼。”
郑淙呆愣地看着她,这个小女孩,为什么总是轻而易举地把他悉心遮好的伤口撕开?
少女重新拿起木浆,把船划向岸边,一边又开始唱歌: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
郑淙虽然是中国人,但从小没有在中国长大,对中国古典文化了解不多,偏偏《诗经》里的这首《汉广》他是知道的。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这明显是专门唱给他听的。季鱼对他来说,就是永远追求不到的游女。他们之间隔的不是汉江,而是整个大海。
船已经到岸,少女的歌声也停止了。
她把摊开在船尾的白色衬衣收起来,走到郑淙面前,跪在他旁边,打开衣服,示意他把手臂伸入衣袖。
郑淙一向话多反应快,突然变成了哑巴一样,反应也慢了不止一拍。
他说他自己来,少女直接抓起他的一只手,塞进一个衣袖,另一半,他匆忙自己穿好。
等他站起来,穿好衣服,少女才郑重其事地说道:
“哥哥,我会成为和你们一样的人,守护我们的海,和海里的鱼。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希望你已经忘记那条你抓不到的鲫鱼,我会让你只记得我这棵绿色的苗,那时候的小苗一定长成了大苗,还会结出丰硕的果实来。”
郑淙看着眼前这个小不点,嘴角抽了半天,只说出两个字:
“再见。”
他说完,迅速转身,上了岸,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广阔的海面,彻底恢复了平静,只有少女清甜婉转的歌声,随风飘扬在大海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