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弦思对着呆住的孩子淡淡一笑,“小心看路。”
相比他在本丸里的慈爱老父亲模样,这样的他更多的是恰到好处的温和友善,大概是华夏所推崇的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但即便是如此也足够温暖人心。
直到小巷的尽头,季弦思看到了另一个孩子,浅金色的头发遮掩着右眼,左眼是浅浅的蓝色。
小小的身体缩在一起,虽是贵族打扮但神情哪有半分贵族该有的味道,□□在外的手臂和小腿布满了伤痕。
烫伤、刀伤,甚至还在流着血。
季弦思神情终于沉了下去,什么仇怨要宣泄到小孩子身上?
他气质本就从容雅致、平和正中,是那种无论男女老幼即便是对立之人也会称赞的气度。
儒道之风。
想在小孩子嘴中得到什么只是温温柔柔的三两句话,在恐惧中他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们是贵族的宠物。
这样金碧辉煌的酒店有着比下水道垃圾更为污秽不堪的存在——私人买卖场。每个月这个时候贵族会在这里进行拍卖交换,而拍卖交换的对象正是相貌俊美精致的孩子。
而连续三次无法拍卖出去的孩子则会被打断手脚,外出乞讨。若是达不到要求,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因为他们的相貌在其中是最上等的,贵族不会舍得转卖,而是共享。季弦思几乎是立刻想到了玉体横陈的典故。
他刚才所救竟有这样的人,季弦思掩在袖中的手握了起来。他既认为天道之下万物平等,谁也不比谁高贵低贱,一视同仁的尊重。
亲朋好友、善意温柔该珍惜。
他性情是如此的温柔平和,但也并非一味如此,值得温柔以待的自然如此,不值得又何必如此?他可不是吃斋念佛的性子。
孟子见齐宣王,齐宣王问臣可否弑君。孟子面对一国之君,称君若不君,便是罪人,臣不可杀君,但可杀罪人。该杀之人杀了也就杀了,对恶人的仁慈便是另一种残忍。
若有一天他做了恶事,同样人人可杀。
季弦思绣着流云的广袖随着灵力摇曳,薄薄的唇角突然斜斜挑成戏谑的弧度。
道家有术,名曰摄魂。
他会知道谁该死,也会让活着的人有新的面目,让这样的人按照自己的意思为人行事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
而另一边,梓屈着双膝,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清秀俊美的面容埋在膝盖中,身上还是那件破旧的外套。
一双眼睛静静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湖水,他自己一个人似乎也不觉得恐惧害怕。
季弦思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幕,他原本以为梓已经睡着了,没想到……是在等他吗?
脚步微微一顿,他突然想到了山姥切最开始本丸只有他们二人还带着一只蠢萌蠢萌的小狐狸。
他有时候练字忘了时间,本以为他已经休息了,推开房门却见到山姥切国广坐在书房门前,一盅汤正温在小火炉上。
见了他有些腼腆笑了笑:“主公,要不要试试看?”
后来他练字绘画的时候山姥切就在书房陪他看书,他低着头目光沉静望着白纸墨字,嘴角噙着一点笑意。
梓让他想到了山姥切,或者说是那种家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