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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阿姐
    一夜好眠。

    清早醒来,让入画剑衣两个服侍着梳洗了,却听院外隐隐欢声忙乱,厉弦拧着眉毛问了声。

    入画笑吟吟地禀道:“公子,今日应是大娘子要自郦山南苑回来了。”

    “……大娘子?!”厉弦一楞,怔怔低语:“厉澹。”

    澹乎若深渊之静。

    他一母同胞的嫡亲大姐,并不象母亲希望的那样是个恬然宁静的淑女,却明媚如焰,性烈似火,爱之欲生,憎之欲死!他曾经是姐姐最爱的唯一的嫡亲弟弟,后来也成了她最憎恨的死敌。

    厉弦低头嗤声一笑,也怪不得阿姐,谁让他这无行浪子竟然胆大包天、无视伦常,彼时连皇子姐夫都拖上了床。

    只是如今……厉弦看了一眼铜镜中自家青涩的眉目,掰着日子一算,他家的大姐还没嫁给那人,他更是没干什么让姐姐恨之欲死的混蛋事!他还是阿姐的小怂蛋。

    厉大公子心安理得地顺顺乌黑光亮的发髻,髻上被剑衣用织金细锦带牢牢系了,方便他近日新养成的锻炼习惯。慢慢从记忆深处回想起当年与姐姐彼此关爱相惜的往事,一颗结了死茧、划满旧伤痕,冰冷又坚硬的心,竟然有些不安地悸动起来。

    厉弦拍拍身上的劲装,扯扯箭袖,不经意地问:“阿姐……何时能到?”

    入画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为公子抚平背后的褶皱,有意无意地挤开剑衣,抬头浅浅一笑,道:“若是照着大娘子往日常宿的‘云间’算,自京北郊到咱们府上总要两个半时辰,巳时末定能到了。”

    剑衣也不计较,只挑眼看了看她,默默退到一边。

    郦山南苑是厉弦母亲的陪嫁庄子,地处京北郊外的邙山南麓,离京中有一日半的路程。庄中野趣盎然,出产丰富自不必说,最妙的便是有个与众不同的冷泉,泉水冷冽,使得大半个庄子在夏日炎炎里仍是清凉宜人。在厉弦姐弟幼时,郑氏年年都要带着他们去避暑,待得后来郑氏情伤久病,厉弦就再也不曾踏足那里。

    厉澹渐渐大了,却爱上那里的清冷,又或是怀念亡母,每至夏日便要去住上半月一月。

    厉弦听着入画的低声细语,点点头,心下渐定,大步往锻炼的庭院走去。

    ***

    厉弦曲臂仗剑,大喝一声,凝神用力直刺,长剑险险擦过郑青的右肩,被他拔剑格开,铛!一声重响。这已是厉大公子今晨第三次出错了。

    “公子,若是身体不适,今日不妨到此为止。”郑青眉头轻皱,望了一眼神思不属的公子爷。

    厉弦脸色赤红,喘着粗气收剑而立,摇摇头:“无事。”

    汗水不住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滑入敞开的胸襟,淌过玉色的薄薄胸肌,在衣衫上留下片片深色的汗渍。这些日子艰苦不懈地强身练体,也有了些成效,白斩鸡的浮肉也凝了些许肌肉出来。

    郑青微微侧头,非礼勿视,耳根却悄然有些发红。

    厉大公子楞了片刻,忽地大笑起来,朗声道:“阿青!我们走,出府出接阿姐!我有好些……日子未曾见她了。”话音未落,人已急匆匆大步远去。

    郑青一怔,忙跃步紧紧跟上,身后不时传来随侍的石屏、思庐他们急得跳脚的大呼小叫声,望着公子急切的背影,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纵了健马疾驰于道,身后私卫健奴环伺,耳旁风声呼呼,街边惊起的人群熟悉又久违的大呼小叫声,厉弦只觉重生以来憋闷的胸臆似是被灌入一股清凉之气,从头爽到了脚。他一边哈哈大笑,随手撒了几把银钱出去,只听得街旁行人摊贩惊呼争相抢夺,热闹更是加了七分。

    果然还是纵意而为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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