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任清远安排老先生转入地下机构。进入梦境之前老先生笑着跟任清远说,“不瞒你说,我生病以来,最开心的就是今天。”
然而任清远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老先生这次睡过去,就不会醒来了。老先生见他有些难过,便安慰说,“你不用难过,我就要见到她了,这是件开心的事儿。”
“我只是很羡慕你们”,任清远岔开话题说,“除了生死没什么能把你们分开,这样的感情太难得了。”
老先生摇摇头,“能把两个人分开的事情很多,局势一动荡,一打仗,一场政治运动,都能把两个人分开,太容易了。关键是遇到这些之后,两个人还愿意往一块儿凑。”老先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个岁数还说这些真是不害臊。”
老先生微笑着渐渐睡去,再睁开眼时,已身在街边。他不再垂垂老矣,而是意气风发。周围热闹非常,卖小吃的,卖布头的,叽叽喳喳的叫嚷着。老先生一路走过去,一直走到街尾,那里有一位老婆婆在卖玉兰花,他弯着腰问怎么卖。老婆婆指着包好的一份说,“一文钱一包,年轻人,要买一包吗?”
他掏出一文钱给老婆婆,捧着那包玉兰花在街边静静地等。一会儿走过来一个姑娘,她烫了卷发,穿着青色的旗袍,踩着高跟鞋,身材高挑,时髦漂亮。她买了两包玉兰花,回头看见一个抱着玉兰花的年轻男人正痴痴地看着她,她笑着问,“你看我做什么?”
他脸红红地说,“我姓魏,在中学教书。”
那姑娘乐了,眉眼愈发迷人,“我又没问你是谁,我是问你看我做什么?”
魏先生把玉兰花拿给她,傻乎乎地说,“我觉得你很漂亮,比玉兰花还漂亮。”
她接过玉兰花轻抿着嘴笑了一会儿道,“明天你还来的话,我就告诉你。”
任清远看魏老先生微笑着渐渐睡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背过身去用手抹了抹眼睛,又忍不住回头看,他不知道那个梦境到底能不能令他满意,也不知道他会梦里停留多长时间,够不够他诉完衷肠,这是一对爱了一辈子的夫妻,匆匆数十载对他们来说真的太短暂了。任清远关上门,看着静静走廊。三小时后,魏老先生离世。
寂静事务所的众人最近明显感觉老板的气压有些低,最先察觉的是叶乔。他往苏打水里放糖浆的时候手有点抖,倒多了几滴。换平时任清远也就将就将就喝了,那天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推到了一边,一口没动。第二个察觉到的是段青赋,那天他有一堂尤克里里的课,教一帮年轻小姑娘弹小幸运,正教得投入的时候,一回头发现任清远站在楼梯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察觉到不好的两个人去找顾安商量,如何对抗任清远的低气压。顾安推测说,“应该魏老先生过世了,他心情不太好吧,过几天就好了。”
叶乔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
“你怎么知道魏老先生过世了?我们都不知道。”
顾安挠挠头,“那天他说魏老先生要转入地下机构。”
“那天是哪天?”叶乔紧追不舍。
“就……就是上周六”,顾安结结巴巴地说。
“上周六你俩干嘛去了?”叶乔把脸凑近了问。
“没干嘛”,顾安往后挪了挪,“一起去了市图书馆。”
“图书馆?”
“对啊。”
“我靠,真他妈有创意”,叶乔受不了地摇摇头站起来回身问,“你们是中学生约会吗
?”
“他说他要借几本书”,顾安老实地说道,“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