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被打得一个踉跄,后背皮开肉绽,血花四溅,手中的银托盘也随之“铛啷”一声摔在地上,她强忍痛意,跪在地上,削瘦手指不住摸索收拢满地的雪白米粒。
另一个婢女颤颤巍巍道:“回殿下,王上与大王子殿下仍在殿前同国师大人商议要事,殿下几天未用水米了……”
“啰嗦死了!”纹娥不耐地一甩铁鞭,鞭子末梢如蛇嘶嘶游走,瞬间便在回话婢女的脸上划了一道深深血口,“等王兄回来,告诉他我在找!”
婢女强压下喉咙中的痛呼,也不敢捂住血流涓涓的脸庞,只是俯下身恭敬道:“奴婢遵命。”
纹川此时却是焦头烂额。
殿前数百王公大臣纷纷嚷嚷,将平日的庄重正殿吵得像粗鄙闹市,纹华年纪尚轻,父王又不甚有主见,国师也只坐在一旁闭口不言,对付这些人的重担完全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不得不一一好言道:“慢慢说,请诸位大人慢慢说!”
一神人声音嘶哑道:“国内田地受损,仓廪存货不足,那群该死的畜牲偏偏不知是哪根筋搭错,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升粮米价钱!”
“——说什么百年都未提价,这时候再不提价,就要请执教玄女下昆仑讨教公道!”
“人间小国的牲醴供奉也被正道帝王下令喝止,今年牛羊一头没有,酒水粟米也滴颗未见,仅凭周边神人国进奉米粮,如何能让全境子民吃饱饭!”
纹川头疼道:“那便备好足数黄金,先按照它们的说法提价购进粮帛……”
为首神人面色焦黑,双目赤红,挥舞着手臂嘶哑大叫道:“我们是尊贵的神人,怎么可能听从那些卑贱畜牲的无礼要求!出兵,出兵!狠狠给它们点教训!”
“出兵吧!”
“请王上出兵!”
不死国君王左右为难,无措地看着两边,“这、这……”
纹川勃然大怒:“请诸位大人不要再说了!当初执教天女的百年管束还不够让你们知道教训吗!应龙此来不知惊动多少仙家,在这个关头如何出兵!”
“那王上当初为何要决定进兵青丘?!”为首神人亦怒目而视,“引来那个凶神,折损了那多精锐战士,又是谁的错!”
这时候,隐没在暗处的年轻男人终于笑出了声。
他的声音清澈悦耳,说话的语气亦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虚心求教的后辈:“听这位大人的意思,此事皆是在下的过错了?”
神人嗤笑一声:“整日在内室装神弄鬼,谁知道你又给王上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得胡说!”不死国君王容色惊变,“国师料事如神,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为我国民贡献颇多,如何能对国师出言不逊!”
青年笑呵呵道:“不妨事,不妨事。”
但那神人依旧不依不饶:“那国师不如挑明,你成日看那破烂地图,又能从中看出什么名堂来?更别说供奉一个早就死了的……”
“纹扈!”不死国君王厉喝道,“退下,不得再说了!”
青年唇边的弧度渐渐沉了下去。
——殿前忽然刮起了一阵风。
自古以来,风便同山川青空河流一样,是天生便留存于世的东西。
春日和煦,夏日酷烈,秋日萧索,冬日严寒,天地万物息吹不休,于是潇潇风声也鸣动不止。从天地初开到万物混沌,从四季轮回到日月变迁,从生到死,从有到无……纯稚婴儿呼出的第一口气和耄耋老人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