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守的五指跟他的五官一样精致漂亮,手指长于手掌,指骨纤长笔直,指甲圆润粉红,握让去的感觉微凉柔软。
殷重连他的指甲缝都没有放过,冒着热气的毛巾将血迹完全抹去,这样的事情,他五年前也做过,那时候简守看他的眼神还是青涩的。
殷重有一瞬的黯然,他不知道这件事情过后,简守会用什么眼神看他,怪他没有保护好他还是恨他没有替他报仇?他握紧了简守的手。
简守并不怕死,他只是害怕自己死得窝囊,死得毫无价值,沉睡的时间太久,眼皮重得难以抬起,但他的意识已经清醒过来。
他能听到身边的动静,也能感觉到殷重手上不断加重的力度。
简守还记得殷重的选择,那颗子弹只要再偏离一点点就可以穿透自己的手心,殷重并没有下多大的决心,自己只不过是被恰好当成了赌注,因此显得廉价。
剜心的痛消失殆尽,其实只要等心脏被完全剥离后,就再也不会感到难过了。
昨天的殊死一搏像是梦一场,困兽犹斗的绝望和凉透心肺的失望,就像是角色扮演时的一场游戏,彼时重于泰山,此时却轻如鸿羽。
博弈者,计量得失的同时,又要以最快的速度投入下一场战斗。
此时此刻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机会,三人之一已经被找出来,那么就不难找出剩下的两个,高小浠也已然露出破绽,面具会连着皮肤一起被揭露。
这幕戏已经进入高潮,简守需要演得再像一点,不用奢求哄骗世人,只要让戏中人永远深陷其中就好。
四肢渐渐有了知觉,酸痛感扑面而来,胸腔通过起伏送出呼吸的时候依然十分的费力,在睁开眼睛的同时,简守也微微张开了嘴唇。
几乎在简守的手指一动的同时,殷重就重新将目光放在了简守的身上,他终于醒了。
青年的那双眼睛很大,可此时却盛不进任何东西,黑得空洞白得惨然,你只能望到其中无尽的悲哀。
他没有怪你也没有恨你,他只是不能再将你放入他的眼里,在那双眼睛面前,殷重沦为了罪人。
“对不起。” 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连这句道歉也是苍白无力的。
殷重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弯腰朝简守靠近,他还是想要给他一个承诺,“伤害你的人我不会放过,阿守你给我一些时间。”
他们靠得那样近,殷重能够清晰地看见简守的眼睛中慢慢聚起眼泪,泛着剔透而温和的光,再顺着眼角滑落不见踪迹。
殷重再也忍不住,吻上了他的双眼,希望以此止住他滚烫的眼泪,嘴中的回味万般苦涩。
简守被他抱进怀里,却还是感到很冷,发出的哭音刻意的很无助:“高小浠告诉我你不会来救我。”
“他说我只不过是一个玩意儿,就是死了也无所谓。”
殷重抓紧了简守的肩膀,在殷重看不到的地方,简守戏谑的勾起了结痂的嘴角,语带哀伤。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高炎站在门口,一身的风尘仆仆。
下了飞机后他第一眼想看到的就是简守,此时却收回了将要踏进病房的脚步。
简守的话,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