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重很久都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直在自虐般地回想打开包厢后所看的那一幕场景,那时梁泽死死抓住简守受伤的手腕,抠挖出了血印。
简守疼得发抖,冷汗淌过扭曲的面颊,他持刀僵持的模样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困兽,又因为微薄的希望而濒临癫狂。
殷重离真相越近就愈加的胆怯,他不敢想象药性发作后的简守是如何仅凭意志力做到拼死相搏。
他也不敢想象当时简守有多么的绝望和痛苦,以至于他眼里锐利的光并不是求生欲,而是视死如归的报复。
而自己做了什么呢?开枪打碎了他唯一的希望。
原来自己并没有站在他的身边啊,而是亲手将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简守,推入地狱。
从凳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殷重有一瞬间的眩晕,那些纱布已经被完全浸湿染红根本无法止血,他朝病房走去的时候,手臂无力地垂下,血液在地上蜿蜒成长线。
林宇跟在他的身后却不敢去打扰劝慰,他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此前有多么的战无不胜,此刻就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简守看着床头的白蔷薇发呆,这是殷家老宅最常见的花,他很喜欢殷重却不怎么喜欢,一到花季就让人给剪了。
一向只送他红拂的人为什么突然就送了白蔷薇呢……纯白无瑕的爱情吗?因为这可笑的花语?
殷重推开门走进来,站了很久才问:“你喜欢吗?” 喜欢我送的花吗?
简守垂下眼帘,看着地上殷红的血液,点点头:“喜欢。”
殷重终于勾了勾嘴角,然后重重地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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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祠堂,高炎朝供桌上了一柱香,缭缭的薄烟让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模糊起来。
高小浠被高威带进了来的时候还叫了一声“大哥”,语气里尽是依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却依旧一身轻快。
高炎没理他,背对着他的身影莫名地压抑,高小浠从不喜欢来祠堂,密闭的空间里又暗又阴森,他再次唤了一声“大哥”,语带不安。
高威朝高炎走过去,垂下头颅直直地跪在了地上,来祠堂意味着受家法,看来高炎已经查清了所有,他也无意为自己辩解。
膝盖磕在地板上沉重的声音成功地吓到了高小浠,他张了张发白的双唇,心底的猜测越发明了:“大哥,你要家法小浠吗?”
高炎转过身来,脸色淡漠而不近人情,他仿佛听不到高小浠的话,只是把目光放在了高威的身上。
这个四十岁的男人是高家的老部下,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上一任家主打天下,自己将他留在高小浠的身边时高威也并无怨言。
他曾对他说过,让他保护高小浠,而不是护着高小浠,但没想到高威荒竟唐至极,纵容高小浠并帮着高小浠隐瞒自己,该罚。
他将手中的一把小刀递给了高威:“自断左手尾指。” 此时的高炎仿佛才露出了自己真实的模样,嗜血又无情,有着最原始的野蛮。
高威双手接过,低声道了句:“是,家主。”,他应该庆幸高炎没有要他的整只手臂,这样的惩罚算得上是恩赐。
此时祠堂里面的黑暗才实实在在地压在了高小浠的身上,他这一生都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不曾见过血腥,不曾见过杀戮。
也不曾见过高炎这副冷酷的模样和残忍的手段,他的大哥虽然严厉,但是从未这样吓唬过他,高小浠害怕得甚至做不到为高威求情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