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件白色的毛衣,还是吴恬初中时穿的尺码。那时候流行收工针织毛衣,沈欣雅就找了老师学针织,学完给女儿织。直到现在,她还在夜以继日地反复织,织了一件又一件,女儿却早已穿不下了。
“真好看,谢谢妈。”吴恬欢喜地接过毛衣,在自己身上比量着:“妈妈的品味最好了,特别合适我。”
沈欣雅眉开眼笑:“清河也来了?坐,你叔叔还没下班呢。”说完,她转圈找手机,叨叨着:“我给你叔叔打电话,怎么还不回来,女儿都回来了。”她根本就没有手机,所以她越找越急,嘴里不停念叨:“我手机呢?甜甜帮我找找手机。你爸爸给我打电话我该接不到了,我手机呢。”
“阿姨,阿姨。”孟清河赶紧打断沈欣雅,吸引沈欣雅的视线,耐心地劝:“阿姨,叔叔应该在忙,我们等再打给他哦。你累了一早上,快歇一歇。”
吴恬也赶紧扶住沈欣雅,让妈妈坐下来:“对了妈,清河妈妈熬了鸡汤,好好喝的,我给你带来了,给你盛一碗。”
说着,她打开保温盒,给沈欣雅盛鸡汤。
“我来吧。”孟清河接过吴恬的碗,娴熟地舀起鸡汤吹凉:“阿姨,尝尝汤?”
沈欣雅怔怔地,张开口。
吴恬帮妈妈放好东西,收拾了柜子,看见孟清河细心周到的帮沈欣雅擦嘴,又给沈欣雅捶背,讲笑话,刚才沈欣雅短暂的失控仿佛不存在,完全沉浸在孟清河的话题中。
心里静静流淌的暖流,噗噗冒了两个泡。
专门负责沈欣雅的医生护士,吴恬也都一一拜访,院方规定不收红包,但贴心的小礼物还是可以讨好对方的。孟清河陪她在疗养院待到傍晚,探视时间结束,她们才离开。
“这么快就走啦?”沈欣雅好了些,抓着吴恬的手舍不得放:“在学校好好学习,钱不够跟妈妈说,别亏待自己。宿舍住不习惯就搬回家里住,家里又不是没地方。”
“嗯啊,放心吧妈,住宿舍方便嘛。”吴恬努力了好久,才让沈欣雅以为她正在住宿舍,她抱了抱沈欣雅:“妈妈,我下个礼拜再来看你。”
“哎,好。”沈欣雅放开吴恬:“快走吧,再晚学校不让进了。”
吴恬走了,她并不是每周都会来看沈欣雅。她总是来了就不想走,走了又不想来。并不是她嫌弃她妈,而是每一次来看沈欣雅,她都要回想起那一天,那些年。她只是长大了,想开了。可仍然会难过。
回到车上,吴恬抱着胳膊靠在车窗上。医生说她妈妈也许永远都好不了,如果不住在疗养院,除非有人二十四小时照料,否则很容易有危险。而疗养院高昂的费用也是吴恬努力工作的原动力,她每次来,都会畅想如果沈欣雅康复了,她要如何如何孝敬沈欣雅,可紧接着,又被现实一次次打击。
孟清河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吴恬的手背,只有她懂得吴恬的伤感:“别想了,阿姨会好起来的。”
吴恬在孟清河的手心汲取热度,闷声说:“有时候挺恨我爸的,如果不是他,我妈也不会变成这样。”
“叔叔也有自己痛苦。”孟清河安慰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有未来啊。”
“嗯。”吴恬笑了笑,侧头看向孟清河:“清河,你要是男的就好了,我立马嫁给你。”她的目光又飘想窗外,一缕斜阳洒在她眼中,金灿灿地闪着:“我大概,是不会找到一个比你对我更好的男人了。”
“别这么悲观。”孟清河启动车子,随口说:“宁缺毋滥,找不到就跟我过,反正我注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