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静君笑:“……你搜呀。”
广府君没想到此时清静君还能生出玩闹之心,气道:“……师兄!”
清静君满眼温柔地盯望着广府君,立即叫后者没了脾气,认命地啧了一声,脱鞋上榻,将被褥一一翻开,认真检视,口中仍是絮絮叨叨:“饮酒于身体不利,对修持己心更无半分好处,师兄还是早日戒了酒为好……”
清静君闭上眼睛,静心倾听,只觉这亲切的唠叨声宛如天籁。
……故友亲朋既已见过,仇敌也该去会上一会了。
三日后,半夜寅时两刻,正值人睡得最熟、精神最惫懒之际,魔道廿载率大部魔修,直奔宝安山。
他算准四门修士连日来精神紧绷,随时准备应战,应该已是疲劳至极,谁想甫一照面,廿载便隐隐变了颜色。
……四门弟子竟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个个有条不紊、从容不迫,布阵之慎、防卫之严,竟像是早已知道了魔道众动身的时辰,只张开一个口子静等着他们钻入瓮中。
廿载苦心等待了那么多日的战机,如今看来竟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正疑心是不是魔道中出了叛逆之徒,便瞧见对面阵法让开了一条通路,从中缓步踏出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
清静君身着一袭流云素衣,腰负长剑,不像剑修,倒十足是个文士君子的模样。
卅罗对于四门的严阵以待感触不深,但与清静君刚一照面便乐了:“哟,好一只细皮嫩肉的小羊羔。”
廿载虽不想轻慢对手,但眼前之人千真万确是个美人胚子,气质文弱,身形也不魁梧,着实不像传闻中所说那般英武。
卅罗一笑,干脆对他品头论足起来,声音还不算小:“穿这么松垮的衣裳还能瞧见屁股,挺翘的啊。”
清静君近旁的弟子们听到对面的魔头胆敢如此折辱自己的尊长,立时骚动起来,但清静君却只是将右手按在剑柄上,心如止水。
上一世,清静君同卅罗交战时,根本没去注意卅罗相貌几何,只记得其人骄狂张扬,如今细细看来,果真是个除了一张脸外一无是处的人。
但他却并不急于动手,只在心中反复计量着利害:
上一次交战时,自己斩杀了他的肉躯,卅罗的元婴遁出,被其徒六云鹤收去,然而世上能容他元婴魂魄者寥寥无几,因此他游荡凡世十数载,好容易才钻到空子,悄悄利用了九枝灯,成功夺了自己的舍。
所以问题来了:他应该先斩杀六云鹤?还是斩草除根,直接搅碎卅罗的魂核了事?
卅罗看那小羊羔目光平静淡然,愈加起了调戏之心。
他一步跨出行伍之中,明知故问道:“姑娘,敢问姓甚名谁,芳龄几何啊?”
卅罗身后的魔道众弟子爆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
卅罗此言也并非无的放矢,眼前之人除了一头盘得整整齐齐的云发外,毛发看上去稀疏得很,下巴处连青茬都不长,光溜溜的活像个小娘们儿,却又有寻常小娘们儿没有的矜贵清雅,让人有种拔去他的发钗、把他头发揉得乱糟糟的冲动。
在嘲笑声中,清静君并不为所动,慢吞吞道:“在下岳无尘,特来求教。”
卅罗为他文绉绉的回应嗤笑一声,心中轻慢之意更盛。
倒是跟随在清静君身后的广府君又察觉出了些不同寻常之处。
——仙道中人向来对外报号,一般是山名在前,道号居中,名姓在后,若要在正式场合向人请战,师兄这等身份,在这等场合下,该报的是“风陵清静君岳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