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领着魔道弟子,闯入了一个精心谋算好的天罗地网之中。
待他从迷梦中满头大汗地苏醒过来,才想起一件顶重要的事情来,失声大叫:“卅罗!回来!快回来!”
但阵前哪里还有卅罗的影子?
卅罗和岳无尘战入密林,又飞至空中,流动不息的剑火纵横交错,压逼得卅罗连句脏话都骂不出来。
该死的!这姓岳的是和自己有什么杀父夺妻之恨不成?
他尚未适应岳无尘飘若浮萍、灵动如魅的剑法,但他却像是与自己相识了多年,把自己每一记毒招都细心算到,并轻描淡写地化解殆尽。
卅罗始终逃不过那暴雨似的剑光,只得一路退避,从宝安山退至毗邻的怀宁山,他的青铜剑锋早已卷了刃,周身也被划出大大小小的剑痕血口。
他只得钻入怀宁山上的一片松林,期望能暂避其锋,然而清静君却并未如他所愿轻纵了他去,而是径直挥剑跟上。
剑锋惊鸿掣电,誓要斩断眼前一切所见之物。
灌木、树丛、松林,那些阻碍,岳无尘统统看不见,亦不放在眼中。
他满心满眼里,只有一个卅罗。
终于,一棵倒塌的松树擦过了辗转腾挪、一路逃跑的卅罗的后背,将他背后横劈出一道血口,将他的行进步速延滞了一瞬。
只这短短一瞬,岳无尘便欺近了他,一手持鞘抵住卅罗后颈,一手握剑,毫不留情地钉入他的肩膀,把他直楔进了铺满腐殖之物的泥土之中!
卅罗喉间一甜,却连血都来不及咯出,口鼻便被一齐封入泥里,卷刃的青铜剑刃打着转飞出,嗡然一声,钉穿了百年老树的树干。
卅罗本为亡命之徒,却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比自己还不要命的正道修士。
然而卅罗毕竟是卅罗,落至此等境地亦不肯轻易就死,将中剑的肩胛往上一顶,任由“缘君”穿肩而过,径直顶到了剑柄部,又暴喝一声,挣起身子来,将自己硬生生自地上拔起,横向一滚,一把摸住岳无尘襟摆,揽抱住他的腰身,用鲜血淋漓的剑尖朝他胸口扎去!
在电光火石间,岳无尘反应竟也丝毫不逊于他,徒手抓紧了剑刃,把锋刃做了铡刀,向他创口侧旁的血肉切去!
卅罗登时痛吼一声,眼睛里绽出大片血丝来,提膝去撞岳无尘的小腹,可无论怎样发力冲撞,他都像是撞上了一面沉默的铜墙铁壁。
鲜血从岳无尘掌心涓涓流出,而他似乎是觉不出痛苦来,将灵流聚集在卅罗丹元之处,旋即眼神一厉,纠集全身灵气,聚成一记重锤,直直捣入了他的元婴本体之中!
元婴受创,此痛绝非常人能够承受,卅罗双目瞠然,惨啸一声,浑身再无气力,瘫软了身体,知觉全无地昏厥过去。
岳无尘满手鲜血、鬓发凌乱地坐于林间,自从刚才狂战开始便抑在胸中的浊气这才涌出。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汗顺着脸颊滚滚涌流而下。
若是广府君在此,怕也是会被岳无尘这不要命的打杀法惊到。
……这算什么?
岳无尘向来潇然洁净,舞剑时颇有翩然凌风的君子之态,何必要这样一身水一身泥地和人滚在一起?
街头摔跤也不过如此了。
但岳无尘只要一想到徐行之被搅碎的右手手骨,以及被钉于殿前白玉柱上时满眼的无措和绝望,便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只想从他那里把欠行之的全部取回。
……待他真正冷静下来,卅罗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了。
卅罗不知道,他与岳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