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祸首靠墙而立,看见岳无尘入殿,满不在乎地抬手蹭了蹭鼻子。
广府君见岳无尘来了,气急告状道:“师兄,我见他在殿中东翻西翻,就叫他坐下安心抄经,不要胡乱走动。可他刚坐下来就开始撒野!”
广府君至今还不知该如何管教这灵力全无、记忆全失、形同凡人的昔日魔将,但绝不能容许他到了风陵还为所欲为!
岳无尘闻言,俯身拾起朱砂砚,又将桌案扶起,把砚台重新摆上桌面,慢吞吞地问卅罗:“为什么发脾气?”
卅罗张扬地一挑眉,指向广府君面门:“他莫名其妙要我抄经。我不想抄。”
……这当然不是让他发作的主因。
虽然决定要亲自动手杀掉岳无尘,但廿载留下了个屁用不顶的小崽子就走了,还是让卅罗心里闷得要死,索性在青竹殿内瞎翻一气,想找出些能用的宝物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谁想殿中能装盛物品的东西均被灵力封住了。
岳无尘用的也不是什么上等封印,若是往日的卅罗,弹一弹指头就能打开。
……然而他现在只能隔着箱子乱挠一气。
广府君进殿前,卅罗已积了满腹怨气,连柔弱小羔羊的形象都不想再伪装下去,后来他趁着广府君要自己抄书的由头,干脆一口气爆发了出来,上手就把桌子给掀了。
看到广府君恼羞成怒的模样,卅罗总算有了点快感,但岳无尘却不动声色,好像他搞出的破坏半分都不值得他为之发怒,反倒害他好容易产生的愉悦之情被打散了大半。
岳无尘听他说完发脾气的原因,温声道:“抄经有助于修身养性,是好事情。”
卅罗脖子一梗:“我不抄。”
岳无尘一针见血地反问:“是不想抄,还是不会抄?”
卅罗:“……”
卅罗的面子登时挂不住了。
……在魔道里,他倚仗出生便成功觉醒的魔道血脉和高超天赋,儿时单靠着阅读剑经中的插图便能打败一干同龄魔道后裔,君师尊长一应不放在眼里,瞅谁都像瞅儿子,以至于没一个人敢逼他读书习字。
说白了,除了他自己的名字,卅罗一个字都不认得,甚至还有提笔就头痛眼痛的毛病。
因此,他在被广府君拉到桌边坐下时,一眼就看到满纸天书,从茫茫一堆字海里愣是寻不出一个自己认识的,才会大为光火,闹出了这一地狼藉来。
卅罗脸一阵红一阵白,窘得难受,因此被岳无尘按住肩膀、在桌案前重新坐下时,他也只是象征性挣扎了两下:“……你做什么?”
岳无尘用眼神示意广府君暂时退到一边去,随即在卅罗身后撩袍跪下,捡起一根落在近旁的毛笔和一份空竹卷,在案上摊开竹卷,执笔点蘸了些砚中残砂,将笔交于卅罗的左手,左手也紧跟着合握了上去。
卅罗浑身一震,只觉身体陷入了一片柔软温暖中,还挺香。
往日卅罗独来独往惯了,被人迎面碰一下肩膀都觉烦躁,恨不得剁了对方的手,现在一来是被抱得舒服了,二来是没了剁人手的本事,他竟没发脾气。
“你右臂落下了伤。”岳无尘边纠正他执笔的动作边道,“你既然不会写字,从零开始学起,也不必分什么左手右手了。”
岳无尘说话时鼻音有点儿重,从口中呼出的温暖气息从卅罗耳畔滑过,还挺舒适,可一听到“右臂落下了伤”,卅罗心里伤疤被揭开,又气愤起来,恨不得朝身后人肚子上踹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