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看得心痒痒,一伸手道:“给我抱抱。”
温雪尘瞄他一眼,并不打算交给他:“你不会抱,会摔。”
徐行之含笑看着老友,真是喜欢死了他身上这股人间烟火气。
孩子是望着风长的。在阿望长到能站在温雪尘膝盖上好奇拨弄他的白发的高度时,风陵递送请柬至四门,请柬中有云,风陵近来要办一场元婴大典。
但是大典的主角并非早便结了元婴的徐行之,而是九枝灯。
大抵是心死情消之故,九枝灯的修为大幅提升,竟在一年内连跨金丹八阶、九阶,进入大圆满之期,并在前段时间进入徐行之专属修炼之地玉髓潭,引天雷加身,渡劫成功,成为了风陵第三个元婴修士。
世间元婴道友难得,九枝灯又是风陵门人,理应办一场煊赫风光的大典,昭告天下。
虽说九枝灯身份尴尬,然而他入门多年,在此等大事上擅加苛待,只会让旁人看轻风陵,是以最古板的岳溪云也在深思熟虑后,决意为他好好操持一番。
是日,天朗气清,九枝灯着一袭素色法服,戴莲花宝冠,正是个极端方肃正的修士模样,每一步都踏得合乎礼仪,既有衣带当风的翩然姿态,又给人踏实心安之感。
徐行之含笑目送着由他一手照顾的孩子踏上高台,受洒洗摩顶之礼,只觉满心欣慰,难以言表:长大了,有出息了。
孟重光把他一应神情变化俱收在眼里,鼓了鼓腮帮,趁所有人目光均在九枝灯身上时,凑过脸去,咬住徐行之的耳朵,细声说了些什么。
受初礼完毕,九枝灯整一整直裰,起身之时,眸光有意落在台下,想看一看徐行之。
……他看见了。
徐行之与孟重光并肩站在一处,孟重光俯身帖耳,对徐行之说了些什么,便将师兄逗得大悦,搡着他的胸口竭力忍笑,口型该是在说“不知羞”。
早已静心绝欲多时、以为自己绝不会再为私情所耽的九枝灯,却还是被刺痛了眼睛。
他仿佛回到了与徐行之邻殿而眠的幸福时光。他不敢轻易去叨扰接近师兄,恐污了师兄清名,只好隔着一面墙,凭着墙侧传来的响动,猜测师兄现在做些什么。舞剑、休沐、谈笑、习字,只用耳朵听着,他便能琢磨出无穷的趣味来。
自从孟重光搬进殿后,一人的声音便变成了两人,从此后,他这点趣味也被剥夺去了。
他胸膛里像是塞满了蒿草似的难受。
他胡乱地想着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然而在这样的古怪情绪下,九枝灯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
起先他把这种异样视作是错觉,然而他很快发现,事情不大对了。
他胸中的蒿草竟像是被一捻火苗引燃了,呼地燃烧起来。
九枝灯睁大了眼睛,隐隐猜到自己即将迎来什么。
……不,不。
不能是现在,不能……
然而一切都晚了。九枝灯捂着脸,痛苦地跪倒了下来。
徐行之的笑容凝住了:“小灯?”
岳溪云霍然起身。
四下哗然。有弟子在短暂怔愣后,高声嚷了起来:“觉醒了!九枝灯的魔道血脉觉醒了!”
严装礼服的九枝灯双手掩面,却难以掩盖他面颊之上爬过的鲜红蚯蚓似的驳痕。
清晰地感知到体内灵脉的逆流,九枝灯只觉天塌地陷,狼狈地膝行往前,对着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