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衣服啊。”卅罗自言自语,“好好穿着,别往下脱。若是回了魔道,就你这个傻小子,那群人非吃得你骨头渣滓都不剩。”
九枝灯躺在地上,对叔叔的□□无知无觉。
卅罗一时气性,又扬起巴掌,对他脑袋狠狠拍了下去:“……傻小子,真没出息。”
九枝灯突然魔化的原因并不难猜想,毕竟卅罗这些年冷眼旁观着,够资格成为他心中魔魇的,也唯有那姓徐的小王八蛋了。
如今的九枝灯,只欠一个彻底死心的机会。
卅罗想,经过近一年的软磨硬泡,他那位固执不输岳溪云的三师兄总算勉强接受了弟弟是个断袖的事实。若是能将徐行之和孟重光的婚事尽快提上日程,九枝灯少了一个魔障,他也能少听岳无尘念叨两句徐行之,岂不是两全其美?
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卅罗把昏睡的九枝灯交还给他的徐师兄,把自己打理清爽,才折回青竹殿去复命。
殿中无人,他也不慌张,循着一线酒味找了过去。
果然,在青竹殿后的竹林间,点绿环翠地坐着一个岳无尘。他盘腿坐在一方黄竹丝绷成的小竹案前,桌上有酒有茶,茶是上好的普洱,酒是极品的花雕。
竹案相对摆着两个蒲团,另一个似是专程为他预备的,卅罗便老实不客气地上前落座,抄起酒杯一饮而尽。
已烫好的酒液入喉柔和,他哈地吐出一口气,只觉周身疲惫顿消。
“小灯如何了?”岳无尘问。
卅罗浑不在意道:“若是死了,我早跑了,哪儿还敢来喝你的酒?”
岳无尘低头抿酒,借以掩去唇角笑意。
……好了,好了。
天命难违,他就逆了天意,养了卅罗十数年,终于让他成了扭转天命的变数。
自此后,世上就少了一个被心魔撕咬得面目全非的可怜人。
卅罗自是不知道岳无尘心情不错的真正缘由。
身份一经戳破,那些师徒虚礼便尽数被卅罗抛诸脑后。他支起一边腿来,侧眸去看岳无尘,嘴角一勾,一双眼睛里拾星点点:“卅罗,罗十三。岳无尘,你是不是故意给我起这么个破名字的?”
岳无尘闷声地笑起来,露出一点牙齿。
他的笑容向来这般秀气,也没有什么感染力,但卅罗就是禁不住跟着他一起笑了。
卅罗边笑边侧身过去:“你早知道我是卅罗,知道我没有失忆?”
岳无尘默道:不过是赌一半的可能罢了。
若卅罗当真失忆,也算是前业尽消,救不到九枝灯,也只能算九枝灯命数不好。待救回他的性命后把他留在风陵,绝不让他返回魔道便是。
若卅罗没有失忆,且愿意襄助,那更是皆大欢喜。
话已挑明,卅罗越发大胆,笑嘻嘻地看着岳无尘:“我装了这么些年,你可生气?”
岳无尘说:“不气。”他气什么呢,他巴不得他没失忆。
卅罗听岳无尘这般宽容温和,心花怒放,又抿上一口酒,点一点头:“师父果然是看上我了。”
“……傻话。”
卅罗五官深邃,因而笑起来格外邪气阴柔:“岳无尘,你总说我说傻话。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傻?”
岳无尘心中仍记挂着成功改命一事,唇角带笑地反问:“我不懂什么?”
卅罗直截了当道:“我看上你了。”
岳无尘举起的酒杯滞在了口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