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将近,风陵山里外里忙作一团,正红的灯笼漫山遍野地挂起来了,青松翠柏间悬生着一丛丛的热闹红意。广府君的白鹤也养出了油光水滑的皮毛, 成日里在山间飞旋, 向各处弟子呈送来自清静君的指示。
距徐行之当众做出惊天动地的求爱之举已有一年, 元如昼心中有再多遗憾不舍也该淡了。况且她作为广府君座下首徒,需要操持的事务格外多, 更加无暇分神。
尤其是在清点礼单、安排典礼诸项事宜时, 元如昼已经顾不得为自己无疾而终的爱恋伤怀,数度惊叹于清静君的大手笔。
在她捧着一份新折子发呆时, 新近从外门调入内门的女侍走到她近旁, 呈上茶来, 顺便好奇地伸过颈子探看:“元师姐, 又有什么稀罕玩意儿?”
此女名唤黄山月,自小便入了风陵, 性子活泼, 叽叽喳喳的,几日下来, 元如昼与她相交不错,此事又非机密要事, 索性摊开了折子给她看。
黄山月只一眼扫过去, 一双杏眼立时瞪得圆溜溜的:“……清静君以后不过啦?”
元如昼失笑, 将面前六七样折子一一点过去:“……不止这一本。这些都是今天一天之内送来的……都是清静君打算添在婚仪和礼单上的东西。”
黄山月杏眼瞪得更大,难掩歆羡之色:“清静君果然爱重师兄啊。”
说到此处,她又微微撅起嘴来,玩笑道:“若早知如此,哪怕为着这些聘礼,我当初都该搏一搏师兄的心呢。”
元如昼但笑不语。
她也是同孟重光一起长大的,她深深知道,哪怕清静君将一座山拱手相送,他眼里也只瞧得到那个摇扇潇洒的青年。这些礼物于他而言有若无物,最终也必然会交给徐行之保管。
……换言之,这些礼物,都是清静君赠给他的挚徒的。
众人均在忙碌,徐平生作为兄长自然也不能闲着。清静君把父亲的责任尽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尽全力张罗新房事宜,用花椒花捣烂和泥,重新粉刷了徐行之的殿室。
在婚仪前几日,殿室完工,早已备好的婚床也被好命佬抬入殿中。一层层崭新喜被覆压在新床之上,看得徐平生百感交集。
他悄悄退出殿中,回到自己的院落,自床下取来一双小鞋子,放在掌心,反复细看。
这双布头小老虎鞋本是他小时候要带行之去买的,后来因为种种变故,没能到手。自从和行之关系缓和后,他便早早购置了一双相似的来,本想着等将来行之娶亲,自己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将这份迟来的礼物赠出,现在又砸在了手里头。
……不送了,小王八蛋,喜欢哪个姑娘家不好,偏偏死不悔改地缠上了一个男子。
正在徐平生气得兀自冒烟时,外头一名弟子递了话来:“徐师兄,山门外有人找你,说是你的故友,有要事相商。”
……故友?他徐平生向来少与人相交,哪里来的故友?
他问:“姓甚名谁,什么来历?”
来报的弟子声称不知,只说是个相貌翩翩的佳公子,眼睛似是不好,蒙有黑布,是拄剑上山来的。他言道是来寻风陵山清静君座下三徒徐平生,且只愿在山门外等候,守山弟子亦不敢轻纵外人入山,便来通禀徐平生,请他出门相见。
带着一身椒香和满心疑惑,徐平生顺着山间林道拾级而下,在清凉的浓郁树影下看见了那个所谓的“故友”。
此人正背对于他,身着一袭碧色长袍,背后斜背一长条状物,一条黑色绉纱交叉缚于脑后,余出的部分沿风招摇,站姿偏于慵懒松垮,看得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