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穷困地区的人家,依旧四处踅摸柴火,饥一顿饱一顿将就度日。秦客才来江家之时,就不知道这石炭该如何点燃,教了几回才学会。
掌柜的带着江楚客去后院看了货,也就剩下一千多斤,被一大块旧油布罩着。掌柜的道:“你既然撮了货底子,就还按着往年的老价,两文钱一斤,下次来就不是这价钱了。”
江楚客在心中仔细算一番,暖房若是要彻底烧起来,达到能熏花的程度,单只烧地龙怕是不够,于是又把草毡子要了十五卷,再要些糊窗户用的油纸。
恰秦客带着半里寻过来,把八贯铜钱合着当票交给江楚客,江楚客愣了一愣,他明明记得上次那只银毫盏当了十贯钱,秦客看看他的脸色,嗫嚅道:“当铺的小武说这个碗底子摸着不平,不能跟那只一样,且又是活当,所以当不上价格。”
江楚客也只得接了钱,先付石炭和草毡子等的钱,一下子就去了三贯又七百枚大钱。留下五十枚雇板车的钱,剩下的他一把子又塞回给秦客,让她买些家里急需的吃的用的,镇上有名的沈记点心也要几匣子,他要送礼用。
家里什么都缺,秦客喜敦敦地点点头,仔细算了片刻,又道:“家中茶叶也没了,茶叶有好几种,还有茶粉和团茶,楚哥你想喝哪一种?”
江楚客瞄了一眼她手中那不足五贯的铜钱,暗道若是这次熏花不成,这三贯多钱就算是打了水漂,剩下的钱说不得要支撑到明年春天,吃糠咽菜的日子还在后头,穷成这样还喝什么茶。他说:“白水。”
他从来不曾和任何人说笑过,说白水就是白水,秦客只得点点头,带着江半里去了。
姐弟两人很快买齐了米面油盐等东西,才过午时,三人已经押着几辆平板车回转了家中,江楚客看着车夫将石炭卸在暖房后,拿油布盖好,把草毡卸入西厢杂物房中,又交代秦客快些做饭,午后要做地里的活。
他寻了一顶江老爹留下的破头巾裹上头发,径直来到西院的暖房,打算先将暖房打扫出来。
这暖房也是土墙茅顶,坐北朝南,半陷于地下三尺深,出地面七八尺高。北侧墙上只留了几处通风孔,南侧墙面中打了十几根木桩,木桩之间紧挨地面一排全是窗子。窗纸经过一年风雨洗礼,发脆发黄,还烂了不少。暖房最东头被隔出来个六尺宽的地方,有一口大灶,左边连着土坯垒的火道,将暖房东西贯穿,右边从墙角掏了洞,暖道直接通着上房的两处南炕,若是这火烧起来,两处都能取暖。
江楚客先将灶眼掏干净,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火道,还得等回头烧起来,才知道是否有不通畅的地方。才把这点活计干完,江半里就来唤他去吃饭。
秦客猜度着接下来家里要忙碌,于是蒸了两笼豆干菜馅包子,打算多吃几顿,又做了菘菜汤,配着自家腌的酱菜吃。三人匆忙吃了饭,见幸而雪依旧不大,于是顶着雪接着干活。江楚客让两人去给暖房换窗纸,自己将那暖房里外打扫了一边。
两个孩子见他终于不像前阵子那般半死不活的,立即跟着振奋精神,手脚也麻利许多,揭去了旧窗纸,把新窗纸糊得又快又好。
窗纸不过才糊了一大半,天色就暗了下来,只得先收工回去。
待吃罢饭,秦客踅摸着进到上房中,道:“楚哥,热水烧好了,你待会儿去洗漱。另我还有个事情要跟你商量,我见村西头的花姐姐在家学刺绣,学做荷包,我看着也想学。那荷包说是在镇上的针线铺子卖几十文一个,只是买绣线买布料得用点儿钱。”
江楚客正在黄麻纸上胡乱画着什么,随口道:“钱少费眼,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