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郭老边已经开始跟人讨价还价,却只在袖子中比划指头。最后那位管家将江家五盆花悉数搬走,又搬走了郭家的二十盆。郭家的花因为花坊中常见,就按市价走。江家这五盆花,郭老边要价狠,论花蕾数量翻倍卖,每只三贯钱,四十二只花蕾就是一百二十六贯钱。
他跟客人商定了此价后,转头看看江楚客,嘴唇无声地报了个数,毕竟这是江家出产,江楚客并无异议,颔首应下。
此宗交易已经算得大生意,那管家出手就是二十五两的银锭,几百两银子收进来,秦客手发抖眼发花,哆哆嗦嗦将银锭小心翼翼捧入放钱的木箱中。
她再看向郭老边的目光,就带着十足的崇拜,而看向自家主人时,那简直恨不得五体投地。江楚客并不安慰她,小女娃子总得多见见世面,手中银钱过得多了,自然能大气起来。
此事传了出去,余人闻风而来,摊子上瞬间热闹起来,有真心实意想买的,也有来看热闹的,还有同行来窥探情形的。甚至还跟来了一群读书人,摇头摆尾对着那些未开的花蕾吟诗,说什么“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栏露华浓”,又说什么“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来来去去就那几句诗,半点新意皆无,听得人五心烦躁,却又不好开口撵人。读书人有功名在身,哪里能随便惹得。
郭老边带着小三儿及两个侄子,四人忙得顾头不顾尾,不但要应付摊前的客人,若有真正大手笔的客人,他还神神秘秘把人带到后面去看货,大约是趁机炫耀那几株烟笼紫和欧碧,偏生他又不肯好好卖,只是作为噱头吹嘘几句,惹来一阵埋怨。
秦客跟着江楚客,没那么忙碌,她瞧着身边各色人等来来去去,只觉得新奇,末了给江楚客用冬凌草和蜂蜜泡了一壶茶送过来,凑在他身边低声问道:“楚哥,我听那几个秀才说什么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情。芙蓉不就是荷花么,种在池塘里够不着,是看着冷淡了点儿。咱家西墙根下有十几棵芍药,今年开花的时候我也看到了,虽然开得比牡丹晚些,但也挺好看的,哪里就有什么妖气了?”
冬凌草茶用来润嗓极好,慢慢地江楚客也敢多说几句话,“芍药和牡丹确是看着不同。牡丹为木,芍药为草,枝条的软硬程度有别,所以牡丹骨骼清俊,瞧来端正大气,芍药相对柔软娇媚,看着有几分软骨相,且开花时多了一个长脖子花颈,显得招摇,花色又艳丽,因此才说它妖无格。”
秦客还没认得多少字,因此江楚客也很直白,只从外观形态上解释一番,标榜风骨以花喻人什么的都不曾细说。
他身边不远处,一个锦衣男子初始只是观望这摊上货物,在那几棵牡丹之上来回梭巡着,尔后不经意听到他为秦客解惑,唇角微微一动,笑容隐现,不着痕迹靠近他一些,暗自打量不止。
摊位上的人越来越多,几个管家打扮的人一直跟老郭讨价还价,声浪一阵阵传来,嘈杂又混乱,江楚客忽然觉得有些头晕。
他昨晚换了地方没睡好,今日又起得早,因怕天气寒冷,薄棉衣外又罩了一领厚棉袍。这两道街都是各家商户的熏花,为了驱寒四处点着炭盆,又有这么多人涌来涌去,他不禁燥热起来,额头出了一层细汗,伸手就去扯衣襟。
秦客忙提醒道:“楚哥,不能脱衣服。这又不是在家里,当心着了风寒。”
江楚客只得住手,拿衣袖抹一把额头。他身侧忽然有人轻笑一声,尔后手中被塞了一柄团扇。
“多谢。”江楚客只当是郭家的小子们递给他的,随口道谢,顺手扇了几下去,却忽然觉出异常,这寒冬腊月的哪儿来的扇子。他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