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心情复杂地掀开床帐,蓟云桥呈大字躺在床上,睡姿说不上好,不施粉黛,素衣单薄,瀑布般的黑发在枕头上铺散开来,衬得脖颈纤细白皙,上面隐隐可见青色的血管,看起来脆弱不堪一击。
兜兜转转,你竟是朕的皇后。
忐忑了一晚的念想被证实,谢晏发现自己没有预想的纠结,放佛所有的猜测都自动远离,只要看见她,心里就满是平静。只要她好好的,谢晏愿意去信任,谁说帝王就必须高处不胜寒,如果这个人是顾苏,没什么不可以。
他轻轻坐在床尾,用目光描摹她的每一寸皮肤,沉睡中的蓟云桥少了一些张扬,嘴角抿着,再不会说出又气人又虚假的话。
谢晏想起她为了不让自己送她回去,编出的家乡风俗,说得有理有据,看来是笃定朕不轻易开口承诺。
没有下次,顾苏。
如果你还用这蹩脚的借口,朕定要送你回去。
大概是被注视得太久,蓟云桥转身背对谢晏,过长的头发胡乱压在身后,翻身时被扯疼,眉头紧蹙,下一刻便要醒来。
谢晏完全没有该离开的自觉,他俯下身轻轻地把蓟云桥的头发扯出,鼻尖嗅到对方的体香,谢晏动了动鼻子,耳后根悄悄地变红,温柔纯情地不似个帝王。
察觉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就像个偷香窃玉的登徒子,谢晏哑然,直起身子准备原路返回。没等他先动,蓟云桥一个舒展身子把脚翘到谢晏腿上,觉得舒服还磨蹭了两下。
谢晏动也不是,走也不是,母后说过对真正心爱的姑娘要保持君子之礼,他隔着袖子想把蓟云桥的脚挪开。蓟云桥双脚冰冷,总是捂不热,谢晏的大腿温度火热,她赖上就不肯移开,谢晏的手将将碰上,蓟云桥马上察觉到有坏人要将她的火炉偷走,狠狠踢了一脚。
谢晏哭笑不得,只好拉过被子覆住,等她自己挪开。
朕大概真的有昏君的潜质。
谢晏第二天上朝的时候,眼底一圈青黑,三元以为陛下被顾姑娘是皇后这件事气得睡不着,说话都不敢大声。
他在早朝上突然对孙国公府发难,面色铁青,不留情面。
孙国公府是先太后李桑闲的外祖,现在传到孙定手上,严格来说还是谢晏带点姻亲的长辈。靠着祖上功勋荫蔽,外孙又出了个皇后,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孙国公府富得流油。府上少爷小姐同等教育,盯着谢晏后宫空虚,抱着再出个皇后的心思,有事没事带着孙家小姐进宫请安。
孙定平时早朝话不多,站在边角跟个隐形人似的。谢晏怎么都想不到,这次疫病哄抬药价之事幕后之人会是他。
孙定一开始还不承认,辩解说先太后在天上看着,孙家是万万不敢做这种事,言下之意是搬出先太后来压人。
谢晏示意三元上证据,三元搬出一大摞账本,都是孙家暗室里搜出来的。上边明明白白列着从各家药铺买进多少药材,又以几倍价格卖出。
“朕体恤民情,压低价格,没想到这朝堂之上居然有人与朕公然作对,有人不眠不休研究应对药方,拼着自己被传染也要照顾病人。有人却罔顾百姓生死,沾着人血赚钱!”
谢晏一拍桌子震天响,整个朝堂抖了三抖,个个压低头,不敢大喘气,生怕被陛下想起自己与孙国公府交好。特别是前些日子鸣锣开道上朝的大臣,更是跟淋雨鹌鹑似的。
“诸位爱卿都说一说,你们是哪一种?嗯?”
孙定见自家账本都被翻出来,大势已去,态度马上变了,忙不迭磕头认罪,求陛下网开一面。
“罪臣愿意捐出大半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