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重锦撅起嘴,不甘不愿地点点头,拿起一旁的棋笥收拾棋子。
老爷子问:“你母亲今日回安府了”
叶重锦道:“是啊,外祖母被加封诰命夫人,母亲去祝贺,顺便探望外祖父,哥哥也一道去了。”
“如此甚好,”老爷子抚了把胡须,道:“原先以为新帝没有人情味,如今看来,倒也未必。”
叶重锦眨眨眼,也没说这人情味是源于他,但他知道,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他道:“其实爷爷想错了,陛下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
老太爷奇道:“哦阿锦何出此言”
“阿锦说这话是有依据的。其一,当年塞北岌岌可危,接连三城失守,中原腹地险些暴露在鞑子眼下,朱巍吃了败仗,被押解回京,京中武将各个做起缩头乌龟,只有已逝的孟老将军请战,可见形势之紧迫。但是,当年年仅十二的太子殿下主动请缨,随军出征,京中盛传,太子殿下不受先帝重视,是被逼迫去的,但阿锦知道,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只因为他们不懂太子殿下。”
老太爷端正了神色,细细听他说。
“太子殿下是有抱负有血性的男儿,自己的疆土,自己的子民被外族凌虐,他年纪虽小,却难以坐视不理,哪怕他知道自己力量甚微,可能葬送性命,但身为国之储君,他愿意肩负起这份风险,爷爷您说,这难道不是至情至性”
老太爷点点头,道:“的确如此。”
“其二,陛下离京数年,虽为储君,但有名无实,京中许多官员投靠于明王和贤王,甚至行陷害之事,多次在先帝面前含血喷人,陛下登基后,有
人将京中的关系脉络整理成册,尤其是曾经陷害过陛下的那些官员,各个册上有名,可爷爷知道陛下是如何做的”
老太爷想了想,道:“莫非陛下不计前嫌,放过了他们”
叶重锦笑道:“陛下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那名册烧得干净。陛下有言,危害社稷的奸邪之辈他自会处置,但须得刑部查明证据,该如何处置,当按大邱律法,而不是为了一本名册,大兴杀伐。”
老太爷连连点头,“如此说来,他的确不似外界所传的那般冷血嗜杀,而是有几分明君风范。”
“虽不知道外面的传闻因何而起,但阿锦与陛下相识十余年,清楚他的为人,应是有人在背后散播谣言,欲动摇民心,图谋不轨。”
老太爷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无奈地笑道:“爷爷隐退多年,这些事,早没心力去理会了。”
叶重锦站起身,走到阶下,郑重地跪拜在地。
老太爷一怔,连忙放下杯盏去扶他,嗔怪道:“阿锦这是要心疼死爷爷啊,这石阶凉得很,你身子又不好,若是旧疾复发该当如何,你想要什么,只管说便是,爷爷还能不应你”
叶重锦握着老爷子的手,道:“爷爷,其实还有第三点,阿锦没说。陛下他这些年在关外,一直惦记着阿锦的病,派人送来了不知多少补品灵药,这份恩情,阿锦实不敢忘。故而想请爷爷出山,办一场讲学,为陛下正名。”
说完,他羞愧地垂下头。
“阿锦知道,爷爷不欲沾染朝堂,也不欲与皇权牵扯上,但阿锦近来观测到天象有异,不得其解,故而心神不宁,只能求到爷爷这里来。”
老爷子沉吟片刻,拍拍孙儿的手,和蔼地笑道:“我当是什么,这有何难,不过
是讲学而已,爷爷这把老骨头,再不活动活动,都该松散喽,何况为国为民,也与我叶氏祖训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