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之不可思议的望着笙歌, 就像看着一个无法理解的怪物:“把牺牲的范围缩小到一个人难道不好吗?你看不出来吗?他根本就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 不得人心就是他最大的错,所有人都在等着他露出破绽来,就算你把天下人都变成这个样子又能怎么样?世家照样会想出其他说辞来。”
笙歌是读过史书的,也在姬清的身边处理过奏章,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大周的不正常和水面之下的阴影, 凭借一两个人根本无法力挽狂澜。
就像洪流之中的房屋,根基已经腐烂了,就算看起来仍然完好坚固的伫立在原地,倾塌崩毁却是迟早的事。
可是,身边这个人已经一无所有了, 再也承受不了任何背叛抛弃。他除了想尽一切办法让这座海市蜃楼再坚持得久一些,让毁灭到来的再晚一些, 别无其他选择。
笙歌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灰暗和动摇, 澄澈坦然的看着徽之:“请徽之公子把情丝的原液和配方交给我,你放心, 如果世家不轻举妄动, 这药就用不到他们身上来。毕竟陛下在位的时候大周所有人都变成这副样子,罪名还是会归结到他头上。我只杀鸡儆猴,绝不以牙还牙。由此产生的所有骂名我一力承当。”
徽之满目骇然,瞳孔微缩看向姬清——那个人被沈笙歌以维护保护的姿势揽着腰身,侧首专注的望着沈笙歌,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那个人几乎从未这样单纯简单的笑过, 似乎是小孩子被纵容宠爱了一样极为天真的快乐,美好得让人舍不得苛责拒绝他任何的要求。
但这笑容出现在那空灵绝美的面容上,灰瞳里流淌的静谧幽隐,却让这笑容蒙上阴霾,像是任性的恶念却被无条件包容满足,明知是错却不加悔改的放纵邪恶。
徽之面色苍白的看着姬清侧首回望来,眼中的愉悦和轻慢,就像在对他说——
你看,有人无条件的站在我身边。你不选择我,不是你不能而是你不想。
虚伪的愚蠢的徽之,你根本就没有你说得那么爱我,所以我要惩罚你。
徽之摇头眼神颤抖的看着无知无觉的笙歌,姬清疯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他是故意要拖着沈笙歌下地狱吗?
他是要毁了这个孩子!
姬清的唇角无声的扬起来露出洁白微尖的虎牙,眉眼轻微的弯弯。面容的每一个弧度都明媚的舒展开,愉悦极了。
他的手指温存又不容拒绝的抚摸在笙歌的头上,将他按在自己的怀里,声音温柔又轻缓,像调好的蜜水一样。
“乖,你有点发热了。睡一觉吧,剩下的事都交给孤。”
柔软的唇在笙歌的额头印下一个吻,那过分愉快的眼神却望着脸色苍白的徽之,幽微又冰冷。
啊,孤是疯了。你背叛孤的那天起,就没想过这一天吗?
……
笙歌自那一天起就病了。暮春的风寒就是这样,病去如抽丝。
即便如此,两个人仍旧住在了一起。
比起怕姬清感染风寒,笙歌更害怕那个梦,他想要一睁开眼就确定这个人安好无恙。
笙歌在碧霄楼选了两个相隔很近寝殿,只要隔着帷幕窗棂,两个人就能说话,一点也不用担心室内的病气会过到本就病弱体虚的姬清身上。
笙歌病了,姬清身边照顾他起居的就又成了文珩。
对于博源刺杀那一晚,文珩失职的责难最终不了了之了。
因为文珩最终是在御花园的水池里被发现的,如果发现不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