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义的嘴唇颤抖,眼泪忽然汩汩涌出,明明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那眼睛里的惊恐却像个小孩子一般,令人看着心酸,“我有罪……我罪孽好重……我害了人……我会下地狱的……”
“你没有害人,害人的是鬼,不是你。”檀阳子耐着性子安抚着他,一双锐利的眼睛定定凝视着对方,竟给了观义一丝安心的感觉,“人没办法控制自己想什么,有些罪恶或者黑暗的想法都很正常,只要你没有真的付诸行动你就没有罪。”
“可是……可是观云最近身体越来越差就是我害得啊!”观义仿佛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揪住了檀阳子的衣袖,“我……我心里一直恨他,所以才会被那些鬼有机可乘。他们夜里总是在我耳边说他们可以让观云消失,然后我就可以当上住持甚至当上国师,让相国寺更加繁荣,所以我就让他们进来了……是我贪慕虚荣、心生嫉恨,才差点害了庙里的所有人……我有罪!我有罪!”
檀阳子其实最不擅长这些安抚人心的话。这种活三百年前都是由他的搭档红无常来做的……这三百年就算只剩他自己了,他也只是收了鬼就走,也很少会与被附身的人有什么交流。现在听那观义絮絮叨叨的哭着,心下只觉得烦躁,却不知要怎么劝解了。
他又狠狠瞪了颜非一眼,意思是:都是你干的好事!
颜非则委委屈屈地站在原地,也不敢说话了。
却在此时,两旁原本安静无声的僧房开始渐次亮起灯来。零星的几间房门开了,一些僧人陆续迟疑着走出,满面困惑,似乎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此一样的表情。想来是那棘心鬼欲要对付檀阳子,所以竟把这些僧人都困在各自的梦境里了。加上寺院中大部分的僧人都已经被棘心鬼控制,此时控制解除,自然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们看到观义法师瘫坐在地上,面容惨白,立时都围了上来。源衡也在其中,叫了几声师父得不到回应,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于是便对着檀阳子跪了下来,带着哭腔恳求道,“活菩萨,你既然能驱鬼,就救救我们师父吧!”
檀阳子一般的习惯是收了鬼就悄无声息的离开,哪里被人这样围观过。他愈加烦躁了,却又一时无法脱身。
此时僧群安静下来,默默分开,原来是观云法师来了。住持身上还穿着之前做晚课时的□□,容色端严一如以往。他来到檀阳子和观义身边,垂眸看着自己的师兄,然后缓缓蹲下身来,一伸手,竟然将那仍旧兀自喃喃自语说自己有罪的观义拥抱住了。
观义一下子愣了,整个人如化作泥雕,一动不动。
只见观云用手轻拍着观义的后背,用一种与他本人一向铁面无私的形象截然不同的温和语气说道,“师兄,没事了。”
观义仍旧呆呆的,没什么反应。
观云又说,“师兄,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不怪你,因为我也有错。”
观义打了个激灵,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你知道?”
“师兄啊,我们谁都不是四大皆空。你只知道你心中有心魔,难道我就没有么?”观云淡淡地说着,叹了口气,“你心中对我有妒忌,我又何曾没有过对你的妒忌?你天性仁慈和善,对谁都那么好,这是我怎么都学不会的。我知道我没有你的仁善,所以就想在其他方面超过你,没想到师父最后竟真的把衣钵传给了我。我想,这大概是师父给我二人的考验吧。”
观义愣愣地望着观云,嘴唇颤抖,似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我……可是我……”
“师兄,生而为人,便是带着业障和心魔的。我们出家修行,不就是要想办法战胜它们么?”观云竟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