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 又称破五。
过了这一日, 街上的铺子就都开门了。
时不时就能听见有鞭炮声响,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个个衣衫簇新, 脸上带笑, 洋溢着过大年的喜气。
位于大街一角处,摆了个极小的摊子。
摊子的主体是个小推车, 上面用竹竿做成架子, 上面挂了些络子、荷包什么的,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花。
摊子后面摆了两张小杌子,上面坐着两个小孩。一个大点是男娃, 长得虎头虎脑的,小点的是女娃, 白白净净的, 虽是穿了一身粗布棉袄棉裤,但也不掩其粉雕玉琢的模样。
临着街还摆了几个做吃食的摊子,摊主一面做着生意, 还不忘分神看着两个孩子。见大点男娃知道看着妹妹, 还知道有人走到摊前,问人家需要买什么,都不禁会心一笑。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孩子能当事了, 爹娘也能轻松些。就是这石家的男人不是东西, 穷得叮当响, 还弄个妾回来,天天在屋里打仗,就是不知道担起做人夫做人父的职责。
馄饨摊的老板见了不免有些心疼,问道:“诚小子饿不饿,叔给你们下碗馄饨,你和妹妹先吃着。”
叫诚小子的男娃看过来,道:“不了,叔,娘已经给我和小桃儿去买早饭了。”
一旁卖大饼的老板娘低声和男人道:“真是作孽啊,你说那石家的男人咋想的,大过年把锅碗瓢盆都给砸了,这一家子连吃饭都成问题。”
她男人正在锅前做饼,分神答她:“用得着你去操心,砸就砸了呗,一家子都不用吃了。”
“可怜的是孩子和石家的,那两个短寿的,谁会去操心他们。”
“让我说石家的可不傻,反正就没指着家里能吃口热饭,砸了就砸了。也免得石家男人一天到晚管她要银子,都填了那小妇养的嘴,两个孩子却落不上一口。如今这样多轻省,母子仨就在外面吃,吃完了收摊回家,家里那两个管他们死活。”
“也是,就是作孽。”
“大过年的,感叹个什么,这饼拿给两个小的吃去,就当开年讨个喜气。”
老板娘忙去拿了热腾腾的饼,塞给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不要,还是她硬塞的,回来直说石家两个孩子教的好,轻易不管人要东西,给了还知道说谢谢。
过了一会儿,馄饨摊也送碗馄饨去,兄妹两个就着大碗吃了起来。
等陈秀兰捧着热腾腾的包子回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娘。”诚小子有些忐忑不安道。
“吃了就吃了吧,娘去给人钱,人家也不欠咱们的,哪能总是吃。”
将包子放起来,陈秀兰就掏了铜板去旁边两个摊子付钱,两个摊主都不要,说是给孩子吃的。
她实在不好意思,扭头回到自己摊子上拿了两朵花过去,就当是抵了饭钱了。
陈秀兰回来捧着包子吃,小桃儿吃完擦了擦小嘴道:“娘,馄饨汤真好喝。”
“好喝娘明天还给你买。”
“不买了,馄饨太贵,娘又不让白吃人家的,这一天下来也卖不了几朵花,我们吃包子就好了,包子好吃。”诚小子说。
小桃儿也忙说:“那就不吃馄饨了。”
看着两个懂事的孩子,陈秀兰眼中水雾翻滚,可到底还是没流下来。
她怕吓到两个孩子。
“等娘多赚些钱,就出去赁个房子住,到时候咱们搬出去,离开那个地方,你俩也不用大冬天跟着娘出来摆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