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旁人,非议便非议吧。
“那、那盘古……”
智林叟又想起大家暗中传的流言,比如,见愁曾说过要“杀盘古”这样的话。
他想自己既要为见愁立个传,这些事总该要了解清楚的吧?
见愁的神情,便变得有些沉默起来:“杀盘古的人,我确能算上半个。祂率人族迁徙此界,护得全族周全,人皆将其视作神明。可祂原本也只是凡人罢了。今者是神明,一念之差便可能是邪魔。今日我虽送祂陨落,焉知他日我不是另一个盘古?”
人都是会变的。
谁也不敢说自己永远正确。
世间的所有事情潮落潮起,如今她代替了盘古,在轮回之后创立“我”道,将来也一定会有人代替她,在“我”道之外另僻别道。如此循环往复,只要这世间的存在还未毁灭,如此的更迭便永不会停歇。
旧的永远被新的取代。
曾经的对也会变成如今的错。
见愁对这些事,实在看得很开,一如在过去的这些年里,她始终只保持着中立的裁决者的姿态,在荒域大战之后,便再也没有真正参与过争端。
智林叟听了个半懂不懂。
但这一切其实都不重要。
他的心思终于还是重新回到了酒上,眼巴巴望了半天也没见见愁跟往常一般主动叫他喝酒,他只好觍着脸凑上去:“咳,你今天喝的这酒,闻上去挺香啊!酒杯看上去也很别致!”
看上去,酒就是一般的酒,酒液是深深的墨绿;酒杯也是一般的酒杯,透着点暗暗的红。
见愁都不用听智林叟后面的话,只听他那一声咳嗽,便知道他要说什么。
换了往常,她早给对方倒上了。
但今日,她却摇了摇头,放下已经空了的酒盏,道:“今天这杯酒,你喝不动。”
智林叟顿时气得瞪眼:“瞎说,老头儿我酒量得用海水量!没有我喝不动的!真是,成了大尊之后越发目中无人,我、我好歹当年还在小会时给你排过名呢!”
得,倚老卖老的来了。
见他真要喝,又想自己说了他怕也不信,见愁便手一伸,在虚空里一握,凭空握出只暗红色的酒盏来。
智林叟连看都没看清这到底是什么术法。
接着,见愁便已拎了旁边那壶酒,给他满上了。
智林叟闻着那酒香,便深深地吸了一口,陶醉不已,真是半分也等不得了,连忙伸了手去端。
“咦?”
一只手探过去端那酒盏,竟端不动。
整只酒盏就跟长在了石台上一样!
他顿时看了见愁一眼,一副了然的模样:“哦,专整老人家是吧?”
智林叟这一回换了两只手:“我端!”
没端动。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他连自己身上的灵力都用上了,憋得原本就很红的一张脸都要滴出血来,那酒盏依旧纹丝不动!
智林叟生气了:“嫌我诓了你们崖山太多酒,现在故意不给我喝是不是?你信不信惹急了我,我、我回去就把你瞎写一通,让你遗臭万年!”
见愁浑然没将这威胁放在眼中,只是垂了眸,将这一盏智林叟无论如何也端不起来的酒盏端了起来,淡淡道:“孤独酿酒,赤诚为盏……”
非天下之大勇者,不能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