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鸿鹄脸上带着笑,爱怜地拨开他又长长了许多的头发,回味着这长发刚才在颠簸中荡出的诱人弧度,暗自赞赏自己的先见之明。
而累极的林葳蕤即使在梦中,也不得安生,他又梦到了前世……不过这一次,他寡然无趣的记忆出现了一个人,不,准确的说,他不是人——
小时候,天桥下,幼年时候的林葳蕤看着朋友们一个个走了,仰着头看着外头的雨,稚嫩的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跟这天地一样,正在下雨。
这次,不同过往记忆的是,他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他旁边,声音沙哑滞涩,跟几百年没说话的人似的,他也看着雨,带着不自觉的恶意说道:“你好像被抛弃了,你是不是要哭了?”
后来,他可能是看到自己抿紧了嘴,以为自己被他弄哭了,又声音无措地哄道:”男孩子不能哭……”林葳蕤在梦里见到这个怪人这般模样,本该害怕的,不知怎的,就笑了。
梦里的他听不见这个影子的话,他踏着深雪去求了老板留在了饭馆里端盘子,那个怪影一直跟着他,不知道是被困住了还是无聊,他又说:“男孩子打打杀杀不好,有门手艺傍身最好。”
整整一年,这个怪影一直跟在他身后,他一开始的影子飘忽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散了,时间长了却不仅可以在附近晃悠,他的影子也越来越结实,隐约可以看出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相貌模糊。怪影喜欢看军事频道,喜欢看历史剧,尤其是抗战剧,喜欢看科技方面的书籍,尤其是□□,每每津津有味,却又无端扼腕……
他因为没天分着急怕被赶出去的时候,怪影看了他一晚上,突然自言自语:“小孩,反正我都这样了,把我的眼睛和嗅觉给你吧……”反正他不用吃东西,看东西也用不着眼睛。
后来的事情便理所应当,他去上学,他因为凤凰胎声名大噪,他开始名扬国际……而怪影,一直在身边,哪怕后来的影子早已经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他也会在一段外出后风尘仆仆回来,待在他身边许久。他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但是这么多年来,怪影一直注视着的只有一个身影,隔着人间世的光阴,陪他从少年到青年,从无依无靠的孤儿到功成名就的登顶厨者。而林葳蕤则一直看着他注视着那个自己,喉间哽咽,眼前模糊,嘴唇微微一张,从堵塞不堪的喉咙里溢出一个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叶鸿鹄……
梦中,怪影微微一滞,转身望来,恰是那人眉眼,眉目含笑,俊美无俦。
叶鸿鹄已经穿好了一声笔挺的军服,就听到床上正睡着的人不安地唤他,一声又一声,隐约带哭腔。叶鸿鹄吓了一跳,冲到床上就搂紧了人哄,“宝贝,我在呢,在这呢,怎么了这是……”
林葳蕤梦里无人时哭得泪流满面,醒来时也控制不太住自己,鼻尖红红,天可怜见的,可把叶鸿鹄心疼坏了,将他抱在怀里像哄小宝宝一样哄他,“是做噩梦魇着了吗?乖,梦都是反的,信不得……”他翻来覆去又说了几遍,林葳蕤自己冷静下来了,恢复一脸冷漠,耳朵尖红红的拍开他的手,“你够了。”
叶鸿鹄见他从梦里缓过来,尤自不放心追问,“媳妇你梦见什么了哭成这样?”
林葳蕤瞪他一样,“我没有哭!”他就是眼圈红了而已。
“是是是,男孩子可不能哭。”他不说还好,说了这句话,又勾起他梦里的伤心事,林葳蕤垂下眼帘,轻声道:“我从来都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