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邢某的父母再没找过师父的麻烦。但那个“逃兵”的称谓,却深深地刻在了师父的心里。
天已经很凉,树叶也已失去夏天的翠绿,换上了一种黄绿相间的颜色,在秋风的催促下,槐树白果柳树等一些对季节敏感的树种,仿佛已提前感知到了冬天的寒意,秋风一过,鹅黄色的树叶便星星般地飘落了一地。
此刻师父的心情,也像这树上随风摆动的叶子一样摇摆不定。秋天又到了,自己在这座城市已度过了多少个秋天?他没算过也没心思算。算它又有什么用?人一旦踏入老年就会变得谨小慎微,尤其是在时间上。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所以不懂得珍贵,等到了老年,到了将要退休的时候再转回头去看看,就会有这样的感慨:时间原来如此之快,一眨眼六十年已如过眼云烟!
是啊,师父的生命已经走完整整六十个年头。六十个春天,六十个夏天,六十个秋天和六十个冬天。在这二百四十个季节里,哪个季节给他留下的快乐最多?他已经记不清楚。但是,有一个季节却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地插在他的心窝里,让他永远都忘不掉。那就是秋天。
秋天,这个一年里最繁华最丰厚的季节,曾经是师父的最爱。秋天的爽利,秋天的饱满,秋天的萧瑟,都曾让他流连忘返,但是现在他却最恨秋天,因为对他来说,秋天就意味着灾难。他丢掉队长的乌纱帽是在秋天,他被冠以“逃兵”的称号是在秋天,那场令夺走他爱人生命的车祸也发生在秋天。人们常说,爱之愈深则恨之愈切?事实果真如此吗?他不信。
夜已深,月牙儿镰刀般冷冷地挂在天上,喧嚣了一天的城市终于安静下来,慢慢进入了梦想。晓亮依然没回电话。看来师父今天晚上的等待,注定是一场空了。不管怎么说,明天他还会继续联系儿子。
“臭小子,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要找到你。”他心里暗暗对自己说。
18
“有事吗?”晓亮的电话是第二天上午打过来的,一张嘴还带着浓浓的酒气,“我在昆明,昨晚手机落在酒店了。”
“你啥时候去的昆明?”师父本想问他文化公司的事,哪知道一开口却变成了关心,“少喝点儿酒,当心伤了身体。”
“哦——”晓亮低声回应道。
有人在喊儿子,声音火上房似得很急。儿子长长地应了一声,然后对着手机急促地说,“你要没事我就挂了,他们有事正找我呢。”说着,就撂了电话。
“这熊孩子。”望着手里正嘟嘟直响的手机,师父无奈摇了摇头。儿子已经长大了,翅膀变硬了,再也用不着自己了。想到这些,他心里莫名涌出了一阵伤感。
师父今天想说的话很多,可一句都没来的说,就吃了儿子的闭门斋,这让他有些窝火。他原本想问问儿子,什么时候从昆明回来。还想问问儿子,啥时候把女朋友带回家来,让他看看。另外,他还想咨询一下儿子,对自己退休的看法。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想问一下儿子,为何连注册公司这么大的事,都不和他商量?他心里还有他这个爹吗?哪知道盘算好的一大堆话,临了没说上一句,儿子就急匆匆地挂了电话,这真让他感到扫兴。不过有一点还好。他听出来了,儿子的情绪还算不错,没有以往那么冷淡。想到这里,他心里稍稍感到了一丝安慰。
与儿子通完电话,师父起身去了分局大楼。他想先找魏大福谈谈,探寻一下他对自己退休的看法,毕竟延迟退休,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啊。
“老石,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听完师父的陈述,魏大福从桌子后边走出来,在师父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后说,“都是老熟人,也没必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