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觉已进入十月,师父愈发感到了时间的紧迫。
“你这是怎么了?“他不禁暗暗责问自己。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当初在刑警队的时候,这种感觉倒是常会,可那是另有原因的。那阵子他心气还旺,没日没夜地干活,不就是想混出个人模狗样来?直到他离开刑警队,心气才像那掉到地上的鸡蛋一样——散了黄了。
都快退休的人了,想那么多干嘛?连儿子都这样说。是啊,想那么多干嘛?天塌下来有地接着,不行还有高个呢,他怕啥?说白了不就是担心晚节不保嘛,即便不保又能怎么样?退休工资还不是一分不会少?
可是他就是不服啊。跟茅厕打了一辈子交道,临了竟弄一身屎,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啊。可是话又说回来,不服又有什么用?现在是十月,距离十二月满打满算不到仨月。三仨月时间破一起无头案?难!
跟案子打了一辈子交道,师父自然深谙其中的道理。说起来,破案也需要运气啊。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当然了,这些话只能对自己人说,对外是绝对不能说的。破案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能撞大运呢?
直到现在,他对自己延迟退休的想法都不后悔。在他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后悔”这两个字。只要他认准的事,即便有人说三道四,甚至是威胁利诱,他的答案只有一个——绝不妥协。他只是替自己感到惋惜,想法没能实现不说,跟儿子的关系又雪上加霜。
晓亮走后,师父起身关了灯,衣服也没脱就直挺挺地躺到了沙发上。夜出奇得静。一只蟋蟀在角落里试探着发出一两声叫声,接着叫声就连成了片。他摸索着掏出一根烟来,慢慢凑到了鼻子边。一股辛辣刺鼻的香气,立刻充斥了他的鼻腔。烟草的香味,瞬间唤醒了他麻木的神经,令他的思绪再次活跃起来。
“臭小子,比老子还拧!”他心里暗暗骂道
他当然明白,儿子对他的不满是由来已久的。尽管妻子在世那阵子这不满就已存在,但因妻子的关系儿子还能收敛着,妻子意外去世后,这种不满就被凸显了出来。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两个同样被痛苦折磨的人,为何要反目成仇?
中国人喜欢用祸不单行,来形容生活中的变故,这句话用在他身上最恰当不过了。如果说妻子的意外去世,像当头一棒差点儿让他送命的话,那儿子的失踪就如同一把刀捅进了他心里,彻底要了他的老命。儿子离家那段时间,他就像一条掉进冰窟窿的野狗,只剩下了苟延残喘四蹄乱蹬的份儿。他正是在那时候,撇下了陪了他半辈子的烟和酒。他不需要借酒解愁,也不像烟来麻醉自己。既然没人要他了,那他索性也不要自己了。他要与过去一刀两断。他说到做到。
儿子刚走那阵子,他是恨过他。恨他的狠心,像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想到从他呱呱坠地到上大学,自己付出的辛苦和不易,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可到后来他想明白了,恨就像牙疼,越疼你越抠越抠就越疼,索性不去管它,疼一阵也就没事了。再说孽都是自己做下的,自己不扛谁来扛?
儿子一走竟然就是五年。五年啊,一千八百多个白天,连着一千八百多个夜晚。这些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有时候他想,还不如死了呢,一了百了。他想到过自杀,用这种卑劣的行动,给自己这失败的一生一个了断。没错,失败的一生。他这一生注定是失败的,自己事业无成不说,妻子早早离世儿子形同陌路,还有谁的一生能比他更失败?可到最后,他还是放弃了。不是他怕死,是他不愿死。他到底是放不下儿子啊。自己死了倒省事,儿子怎么办?儿子哪天要是回来了,见到家里空荡荡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该多孤单啊。他相信儿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