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主子锦阳郡主被皇后娘娘请进宫里用午膳,这一用便是两个时辰。顺手用绣帕揩了揩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晚秋的日头不灼人,额上的汗是冰凉的。
“那个谁?”徐嬷嬷冲前头马旁的小厮招了招手。
小厮躬着腰跑过来回话:“嬷嬷,小的名唤守运。”
“刚进府的?瞧着面生得很。”徐嬷嬷吩咐道:“你们几个在这儿候着。你年长些,看着那几个小子别闯祸。我找人打听打听宫里的情况。”
锦阳郡主用过饭后并未在坤宁宫久留,皇后娘娘宫里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皇上登基的头几年忙着平定外乱,外乱甫定又忙着肃清内敌,先帝提拔起来的前朝重臣挨个儿告老还乡,皇上的几个叔叔也莫明其妙地惹了祸。
锦阳知道,快轮到嘉王府了。
前世的她随了父亲与世无争的恬淡性子,丝毫不关心朝堂纷争,忽然有一日父亲匆匆出门再也没回来。过了几日,皇上以照顾为由将她接进了宫里。她自幼常随家人出入皇宫,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次不同以往。
来接她的宫人不许她带王府的奴仆,车颠簸着驶向皇宫,同车那个不言不笑的陌生嬷嬷扶着她下了车。到了后宫宫门,远远地瞧着一个仙女姐姐似地妙人儿被人簇拥着站在门口浅笑盈盈,陌生嬷嬷冷冰冰地说道:“郡主往后与霁嫔娘娘同住月门宫,宫里规矩多,您不可再同以前进宫玩闹时那样胡来了。”
宫里的规矩还是那些规矩,并不比以往多,不同的只有嘉王府的地位。
好在皇帝承继帝位以来一直以贤君明主自居,对于嘉王府的迫害只在暗中,明面儿上她还是皇帝的亲侄女,大运国的郡主。
一阵浓烈的桂花香打断了锦阳的思绪。抬头一望,头顶上是一大簇旁逸出宫墙的桂花枝。
月门宫到了。
她每回进宫总会将伺候的丫头们遣走,独自来这座空置的宫门前看上两眼。斑驳的宫门,叽喳吵闹的鸦雀,年久失修的殿室……如今的月门宫还未迎来那个让它风光无限的女主人。
说来奇怪,她已重生八年,重生后第一年才五岁的她,便央着母亲带她去兴州府游玩。在吴知府所设的接风宴上,坐在高座之上的她打量了吴府所有女眷,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她不敢细问,在皇城长大的从未出过远门的小郡主,怎会识得远在兴州的吴家小姐?
况她初见霁妃娘娘时对方已是十九华年,她比霁妃小四岁,此时霁妃也不过是八九岁的小姑娘。女大十八变,过些年再寻不迟。家族存亡之事为重,人人都羡出生皇族的儿女,却不知权势之家永无宁日,要么站上最高位,要么提心吊胆时时自危。
离上一世王府没落还有一年多的时间,离吴府被抄家只有不到两月。
怜月……
锦阳郡主最后望了眼月门宫,提步快速往侧宫门走去。
脚步匆匆,一拐角与人撞了个满怀。
“哪个瞎了眼的狗奴才!”玖阳公主一双杏仁眼瞪得铜铃大,怒气冲冲地望着被撞倒在地的宫女和碎成残片的琉璃宫灯。
“我是狗你又是什么?”锦阳上一世入宫后没少被嚣张跋扈的玖阳欺负,上一世她柔懦体弱任人欺凌,这一世自幼便习武强身。
于是虽比宫女矮了个头,对方被撞得人仰马翻,她却毫发无伤。
玖阳的目光从琉璃宫灯上移开,眼中的怒火渐渐凝聚成两团杀气。“锦阳,你好大的胆子。骂本公主就是骂父皇骂母后,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