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知道,刚才长松真人先是看见了挂在他腕上的玉坠,而后才有了这番说辞。
长松真人必定见过这个玉坠,也必定,已是识破了他的身份!
顾承安猛地抬起头来,他脸上全无面对着沈清石的怯懦,只剩下了滔天的恨意与决然!
这双墨色星眸,在黑夜里倏地变作一对竖瞳,冷酷的目光钉在长松真人的脸上,蛇妖的声音低沉而又克制:“摒弃前嫌?”
长松真人一抖拂尘,璀璨如银的丝线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他叹道:“可惜,可惜啊……”
顾承安此时已经恢复了理智,他急忙垂首,握着青霜剑再退两步,退回到沈清石的身后,反问出那四字之后,一直一言不发。
沈清石眉间皱痕更深,问道:“真人?”
长松真人只说:“修道,亦是修心,老道年纪大了倒是啰嗦了许多,就言尽于此,不再多言啦。”
这句话显然还是对顾承安说的。
沈清石心知顾承安的天赋极好,适才长松真人随口说出的那句话,直到此刻还未能让在场其余七位收敛起愕然的神情,可他口中的‘摒弃前嫌’,却让沈清石稍有留心。
这个‘前嫌’,指的又是什么?
他转眼看向顾承安,后者站姿笔挺,可依旧垂首不语。
沈清石还清楚记得当日三师兄同他提起顾承安叛出师门时的情景。
那日,包括掌门师兄在内,众位师兄弟都在万剑堂议事,万剑堂向来不允许任何弟子进入,是铁律。而站在大殿正门口的执法堂弟子找不到执法长老,几个人正围在一起团团乱转,见到他从陵平山顶而来,托他去将执法堂几件紧急事务告知。
从这几位拜谢而退的弟子身前走过,穿过大殿,推开殿内的侧门,便是万剑堂。
进门之后,正眉飞色舞出声说话的,沈清石不用特意去看,也已经听出了是三师兄柳时维。
柳时维一向话多,消息也最灵通,每回议事之前总要先说上半个时辰润润嗓子才成。
那一次用来润嗓子的事,就与顾承安有关。
说是顾承安不服管教,被广云宗的长老罚了禁足,在毫无灵力的思过崖面壁三月,已达分神境的顾承安很是不服,脾性也极其刚硬,竟一气之下叛出了宗门。
而他被罚的、对外宣称的原因倒是很讨巧,与宗门内的弟子寻衅滋事。
不过柳时维花了几个果子买通了广云宗的内门弟子后,轻易就探查出了禁足之事的实情。
原来是孙长老那下三滥的儿子调戏了几句顾承安的相貌,想必顾承安并不太好相与,一出手便废去了对方的右手。
在修真界中,废去手臂只算是小伤罢了,并没有什么大碍,更况且,此事原本就不是顾承安的过错,口头训诫两句也就是了,可惜孙长老爱子心切,非要让顾承安吃点苦头,这才有了思过崖面壁的惩处。
只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广云宗便白白放弃了这么一个万年难遇的修道奇才,实在让柳时维讥讽嘲笑了许久,是以,沈清石对此事也印象深刻。
想到这,沈清石又回过头去,对长松真人说:“真人今日说的话,晚辈必定牢记于心。至于修行之事,若真人有何指教,晚辈随时洗耳恭听。”话至此,他顿了顿,才接着说,“承安尚且年幼,还未正式踏入大道,晚辈已经有意收他为徒,就一定不会仅仅教他如何提升修为。”
站在他身后的顾承安闻言一愣,然后紧了紧握剑的手。
沈清石道:“世间万物,皆有修道之缘,修道者,清浊自有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