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像昨夜这般入睡过了,只不过半夜时怀中的顾承安总是皱眉呓语,扰醒过他几次,除此之外,这一觉睡得也算安稳。
天色此时大亮,沈清石见顾承安还睡得沉,就没有动作,他又重新闭上了眼,假寐片刻。
没过多久,顾承安也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不如沈清石镇定,待睁开眼睛看清与自己身体相贴的人是谁,立时僵硬地像是一块烙铁,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发觉自己正被沈清石搂在怀中,顾承安才明白过来,自己夜间总是噩梦见到族中上下被合渊屠戮,却又能每每令他静心的气息是谁。
这股气息让他贪恋。
意识到唯有师尊的气息能让他能从家破人亡的仇恨中解脱,顾承安抬眼,看向了眼前这张谪仙般清隽的侧脸,他的目光从肤若凝脂的下巴往上游走,路过削薄的唇,高挺的鼻梁——
沈清石忽地睁开了双眼。
这双璨若星辰的眼眸中毫无睡意,而后星眸的主人转过脸来,与顾承安对视。
一时之间,任何事物都无法使顾承安移开视线,他怔怔看着师尊眼中自己的模样,不由呢喃:“师尊早。”
两人都已经清醒,沈清石闻言只‘嗯’了一句,便收回手臂做坐起身来,盖在胸前的薄被滑落,他顺势一把掀开了,然后双脚落地,手中法诀随意捏起,法衣便覆上白色里衣,仅用了一息时间。
不必他提醒,这时顾承安也已经从床上下来。他还没有灵力,法衣只能用穿的,但也没有耽误多长时间。
两人都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东西,沈清石从桌上取过墨迹已干的纸叠了两道放进乾坤袋,才对顾承安说:“走吧。”
这两个字话音刚落,床铺里伸着半个懒腰的玉眼白虎忙闪身钻进了顾承安的怀里。
在它钻进来的瞬间,沈清石抬手握住顾承安的肩膀,来到了楼下客栈大堂,把手里两枚玉牌放在桌面后,抬步走到了门外。
此时他灵力充足,并不需要接引指路便能离开这里。
到了宽阔一些的地方,他才抬指掐住中指第二节,再次引了一只眼熟的金色灵雀。灵雀扑棱着翅膀离开沈清石的指尖,在原地打转,沈清石手掌一翻,指尖流出一道金色丝线,这耀眼的丝线在灵雀周围绕过一圈,又在它身前头尾相交,渐渐消散化为金光。
灵雀见状,张嘴无声啼叫一声,往这金光里冲了进去。
这之后,一道金色拱门缓缓张开。
钧元剑锵然出鞘,沈清石带着顾承安飞身而起落在剑身,在众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御剑没入了拱门之中。
两人离开,这道金色拱门渐渐黯淡,没过多久便消散了。
金色浮尘还在半空起起落落,远处一只灰貂在坊市的街道上四足贴地玩命狂奔,由远及近,路上行人纷纷让道,让它很快来到了沈清石刚刚里去的客栈。
跃进客栈门槛,灰貂摇身一变化为人形,气喘吁吁地跑到柜台前,一拍桌面,喘着粗气问道:“我问你,沈长老回来了没有?”
柜台后打着瞌睡的伙计被他冷不丁这一摔打吓了个够呛,正要发火,不过见到来人是小灰,他先是火气一缓,闻言更是一翻白眼道:“你怕是活腻了,找沈长老做什么,嫌自己貂皮太臭,想换身新的试试?”
小灰却没心思同他玩笑,再问一遍:“快告诉我,沈长老人呢?”
伙计一挑眉毛,半是好奇半是同情地开口:“不管你要找沈长老做什么,如今都晚了。算你运气差,他刚走不久,跟你只是前后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