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蓦然瞪大了眼,嘴唇不可置信地微张。
小杂役冲他露出灿烂笑颜。
“莲花儿,我……”
时间静止了一瞬,一道莲瓣的虚影凭空出现在相视而立的两人之间,随即如瓷片般碎裂剥落。
烛火又黯淡了一分。
李子树下,一片黄叶随风飘落。
手持扫帚的小杂役双目如同两只空洞的井,僵立原地。
“为,什么……”
………………
夜,一盏烛灯。
鲤鱼君拆了一坛新酒,饮一口酒,在纸上画下一笔。他捂着嘴,咳嗽着大笑,又嘶然怔忡,状似疯魔,又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他是妖。
一朝鲤鱼跃龙门,翻天覆海惊鬼神。这世上独一无二,由鲤化龙,张狂逍遥,横行天地。好汉英雄不说过往,那便说今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又是一尾活鱼。
天数?天命?天道?
真个烦忧。
那一年鲤鱼东渡海,算算已是三千个寒暑春秋,山顶上的小池塘不知还在否,心心念念的莲花儿是不是还记得池塘中那条小鲤鱼?
三千个寒暑与春秋。
画纸上青袍仙人飘飘欲飞,云雾缭绕可望不可及。画眉画眼画丹唇,画不出一幅笑容貌。
此间无我,你怎得开心颜?
鲤鱼君掷笔悲欢无言举杯咽尽一腔酸楚。
第二日他去向镇元子辞行,特请清风禀了,要得当面拜别。
镇元子应允。
“我身牵因果,不敢再叨扰祖师,今自请离去。”鲤鱼君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沉声道:“但有一求,还望祖师答允。”
镇元子盘膝坐于矮床上,面色看不出内心所想,沉默许久,简短道:“讲。”
“若有人向祖师问起我,还望祖师代为隐瞒。”鲤鱼君稽首而跪,叩首不起,“此事关乎小子身家性命,但求祖师成全。”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方终于响起一个‘可’字,鲤鱼君抬起身,又冲镇元子叩首道谢,方才站起身离去。
不得相见,不得相知。
天道九十九,衍归为一。他弄错了问题的关键,最重要的不是他有没有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行事,而是他的莲花儿有没有偏离原本的人生。
被天道盯上的不是他,是他的莲花儿。
鲤鱼君收拾了包袱,离开五庄观,小妖怪白鹭跑出来为他送行,鲤鱼君教了对方一道法术,托付了白鹭一件事。
人参果成熟的当日,他站在附近的山头上,看着小妖怪白鹭发来的影像。
青袍的仙人有些拘谨地冲镇元子揖手行礼,风姿一如始终,颜貌不改当年。鲤鱼君静静地看着,直到小妖怪耗尽了灵力,那青袍的身影如烟云般消失。
他遥视着万寿山上的五庄观,拉了拉背上行囊,转身离开。
………………
三百年后。
“禀报二城主,大城主与巫山船队在无波湾起了冲突,请您速去支援!”
鲤鱼君摁了摁太阳穴,瞟了眼跪在下边面色焦急的部将,目光缓缓在四周打量了一圈。
这是一间装潢富丽的大厅,单是镶嵌在廊柱上那拳头大小的海明珠,便至少有上千颗。他屁股底下坐的椅子也是上好的沉香木,雕工极致华美,喏,那摆在案上的茶盏,有年头的古瓷件……这等做派,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