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拥有过权势,又如何看淡权势?没有经历过这些不光彩的过去,他又如何是他?
沈方与巫雯都在城主府的大厅,外面浪涛军已然突破了城中的守卫军,漫天喊杀声向着城主府奔涌而来。身着血氅的鲤鱼君走进大厅时,他正坐在最上方的主位上,下面是几名面色紧张的长老,巫雯侧立在主位后方,正在用她那清冷而镇定的声音说话——
“唯今之计,只有暂避锋芒,那李出海得位不正,必定难服人心,我等不如先退出城外,寻一安全处立脚,再打出旗号招拢旧部……”
啪,啪,啪。
鲤鱼君站在厅门口,给她鼓掌。
“李出海!”
登时有长老怒叱出声,厅中众人齐齐向鲤鱼君望去,面色各异。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立刻便有几人悄悄取出兵刃,从左右向他悄然靠近。
沈方神色尤其复杂,一眨不眨盯着下方的鲤鱼君。
“我在地牢里等了你一盏茶,你没来。”鲤鱼君放下手,平静道,“所以我就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血红的圆形阵纹从鲤鱼君脚下扩散开,一转眼便已到沈方座位下首的阶梯处,整座大厅除了最上首的位子,全被这血红的阵光笼罩。
下一秒,厅中爆出一团团血雾,突兀出现的阵光又如来时一般突兀地消失,浓郁的血腥气息弥漫开,被厅外涌进的湿润海风一吹,又夹杂了海水的咸腥气,更是刺鼻难闻。
沈方震惊地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喃喃道:“好手段,你果然厉害。”
“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而已。”鲤鱼君笑了笑,这话倒真不是他在装逼,想他日后装逼,哪用得着搞得这么花哨,覆掌之间,天倾海倒,谁人与敌?
巫雯悄然上前一步,从身后按住了沈方的肩膀,这一对小情人对视一眼,倒是很有点同生共死的浪漫气氛。沈方反手覆上巫雯的手,转回头看向鲤鱼君,言语中已多了几分无所畏惧的平静:“出海,你叫我很失望。”
他的确该失望,巫雯早就提醒过他要提防李出海,他却从来听不进去,只当她与李出海彼此看不惯,互相嫌恶。这一回巫山船队突然在谈判中对他出手,若非李出海来得及时,他只怕凶多吉少,巫雯对他说这一切都是李出海的计划,还拿出了人证物证,他虽然仍是不相信,但终究心底里还是起了一丝疑心。
恰逢又撞见自己的妻子与李出海抱在一起,沈方恼怒之下,那一丝疑心趁机作祟,他命人去查王夫人与李出海的苟且,却不料反倒查出了王家与李出海私吞城中税金之事。
越查,越是怵目惊心,李出海手握兵权,猖狂的程度简直叫人难以想象,根本是已经到了完全不在意被发现的境界——随时都准备起兵造反了。
这满城上下,恐怕人人都知李出海不臣之心,就唯独他这个城主,还傻傻将对方当成全心信赖的好兄弟。
鲤鱼君叹了口气。
“大哥,人心是会变的。”他说着话向厅中正上首的城主之位走去,“你与我高位,待我赤诚,万般信赖,却反而助长了我的野心……哪怕你稍微不那么信任我一点,我都不会走到今天这般局面。”
沈方气极反笑:“这么说来,倒都是我的错了?我错在太过信任你?……李出海!我是拿你当兄弟!过了命,当成亲生手足的兄弟!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说啊!”
他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心里是一千一万个想不通,像是被打折了骨头,挖走了心肝,疼得彻心裂肺,冷得遍体生寒。
鲤鱼君踏上阶梯,一步步走到沈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