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这样的异类既无法在人族当中生存,也不被妖族接纳,所以我只能带着她漂泊在这西海之上,远离世俗,不叫她被那些异样的眼光,和流言蜚语所伤。”
白孤子说得已经相当含蓄,实际上人与妖的结合在世间历来被视为禁忌,不单单是观念歧视又或者道德伦理的问题,人族或许会看重这些,但妖怪可没这么多顾忌……真正的问题在于,人与妖的混血,大多是既不能修炼,又远比正常人长寿的废物兼怪物。废物是对妖来说,怪物,则是对人而言。
“我本来是极力反对,甚至屡次出手阻挠她父亲与母亲在一起,毕竟人妖殊途,更何况我那时一味将灵书修为停滞归罪于他沉溺情爱,对月娘的母亲非常不满……现在想来,十分后悔,若我当初不是那么反对,也许他们还能多过上一段快活日子……修道长生,本就不能强求,可笑我那时身陷局中,竟没能看透。”
老人的自责与悔恨从话音里浓浓地传达了出来,这件事他从未对人言,哪怕是至交好友,也不能付诸于口。而今对着鲤鱼君这个不明底细的妖怪,居然说了出来,他也不知为什么……半是机缘巧合,半是因为那股同样不知来由的亲近与熟悉感。
这番话,鲤鱼君却已是第二次听了。
记忆中李出海在这条船上养了十年的伤,白孤子明明是人修,却从未对他这个妖怪抱有任何偏见。时日渐久,情分愈深,这一人一妖竟生出了宛如父子般的感情。李出海是个没爹没娘的妖怪,头一回在白孤子和小月娘这感受到亲情,在这世上有了两个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的存在,对他那颗疲倦的,被这世间艰辛险恶逐渐扭曲的心灵而言,无疑是一场救赎。
鲤鱼君忽然开口道:“小月娘的娘亲,是龙霓裳吧?”
白孤子陡然一惊,面色微变,又听鲤鱼君道:“龙霓裳是海龙王独女,却一直深居简出,声名不显。今日一见,我便想,像她那般女子,又怎可能自甘幽居于岛上,原来却是被海龙王幽禁了。”
他这解释听在白孤子耳中并没多少说服力,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由这完全不相干的事情推测出龙霓裳就是小月娘的娘亲……不过鲤鱼君也没想让白孤子相信,他只是为自己之后的话做些铺垫,免得太过惊人,老人接受不了。
“我们妖族当中,有一个说法。”鲤鱼君道,“恩公想必也听过‘岐区食母’的传说,妖怪中有不少都相信,倘若吃了自己的直系血亲,就能够强化自身的血脉和天赋神通。只不过即便对妖而言,这样的做法也太过邪恶,更容易因此而滋生心魔,堕入邪道。”
“但南乾洲有一恶妖,名唤蛛母,生性放荡残忍。她到处与妖交合,一旦有孕,就将对方杀死吃掉,待孩子出生,同样也会变成她腹中餐,后来她突发奇想,觉得与妖交合怀孕太慢,就将主意打到了人族身上。人族天赋孱弱,更易令她怀孕,生下来的混血血脉虽然差了些,但完全可以用数量来弥补……如果只是这样也便罢了,到后来,她又有了一个想法。”
“人妖混血天生无法修炼,对她产生不了威胁,所以她便令混血中的女子代替她与人交合,生下孩子来供她食用。这些混血怀孕的速度与普通人族无异,便如同一群被养殖的家畜……”
“岂有此理!简直丧尽天良!”白孤子惊怒出声,被鲤鱼君所讲述的事情所震惊,而他稍稍冷静下来,就猛然意识到鲤鱼君讲述此事的用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面色骤然变得苍白。
“你,你是说,月娘……”
“那蛛母至今仍活得好好的。”鲤鱼君平静道,“只要她心中不因此而产生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