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绪躺在地上听着他们露骨的调情,完好的那只眼睛流露出浓郁的恨意。
他还要忍到什么时候,要脱离这个家,要等到什么时候,他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希望,之前能忍,是因为他还要读书,读书是他唯一的后路,他想出人头地,想爬得更高,走得更远,所以必须忍,现在还能忍下去吗?他伸手想摸自己仍贴着纱布的左眼,他知道这只眼睛已经没救了,他将成为一个瞎子,一个残疾,以后的人生会怎么样,他已经看不见希望了,而这些都是拜陆正东所赐,他毁了那个女人,现在又毁了他。
这种人,到底为什么能笑得这么肆意,能活得这么肮脏?到底为什么,他是他的亲人,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却也是将自己踩到地狱的人,陆绪咬紧了牙关,心脏鼓胀起来,蓄满了仇恨。
傍晚,他握着陆正东丢给他的一块钱,来到了小卖部,“要两瓶啤酒。”他对店主说,将手里的一块钱递了过去。
店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慈爱,她看着桌子上的一块钱,只稍犹豫了一会儿,就弯腰在柜子底下拿了两瓶啤酒出来。
一块钱哪里能买两瓶啤酒,纯粹就是陆正东耍无赖,拿不回去酒,陆绪肯定会被揍,这孩子够可怜了,眼睛被打瞎了的事情早就在这一片传遍了,大家虽然同情,但都不想为了他对上陆正东那个流氓,在这种事情上,能帮一点是一点,况且这赊下的钱,陆绪也会另外还上,也不是白给,除了两瓶酒,女人又摸出了几颗喜糖,和酒一起放到了陆绪的手上。
陆绪没有拒绝,只是低头说了一声“谢谢”,就拎着两瓶酒出了门。
只是没一会儿,陆绪又回来了,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看不清楚,还没问他还想要什么,她就听见他问:“有刀卖吗?”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什么刀?”
陆绪说:“菜刀。”
女人心口跳了一下,“有。”她轻声说。
“买一把,账赊着。”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女人拿了一把给他,说:“很利,小心割到手。”她嘱咐了一句。
“谢谢。”陆绪说,伸手接过那把菜刀,跟那两瓶酒一起,抱在了怀里。
他转身离开了,女人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心里忽然有一种预感,或许这把菜刀的钱,她收不到了。
*
陆绪将酒拿了回去,陆正东正坐在椅子上用家里唯一一双碗筷,悠闲地吃着花生米。
拿到酒,他看了陆绪一眼,厌恶地骂了一句,说:“滚,别在这儿碍老子的眼!”
陆绪阴沉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门。
陆正东的体型即使在北方,都是高大的那一类,他身高一米八几,即使年纪大了,体力或许不如从前,但仍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不是他能轻易反抗的存在,陆绪紧捏着走廊上的铁栏杆,略长的指甲在满是铁锈的栏杆划过,红色的锈粉掉落,被风吹散。
只有他在地狱里怎么行,他要让陆正东也享受一下被人掌控生命的滋味,然后,好好地下地狱。
夜晚降临,他看着已经熟睡得发出鼾声的陆正东,从门外的缝隙里拿出了那把菜刀,他在走廊里用磨刀石磨了刀,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了看泛着冰冷光芒的刀刃,唇边流露出了冰冷的笑意。
他力气不是很大,只能借助笨重的菜刀,这样才能一击毙命,不过这么容易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他呼出了一口气,唇边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看了一眼黑压压的,看不见一颗星星的天空,沉默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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