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解决了心头大患,原本兴致就好,见他急急忙忙失了体统,也不如何介怀,只温言笑道:“这一趟可来得对了。咱们先回去罢,别叫杨夫人和阿祉等急了。”
温裕连声应了,自己走在前头领路,与谢衍一同下山,其时天色已暗,一行人直花了好一阵功夫才走到山脚,只见来时坐的那辆马车正停在早前的位置上,负责赶马的马夫将头埋在膝上,竟是快睡过去了。
温裕笑骂一声,他见谢衍心情好,也不多加怪责,只伸手摇醒了马夫,再搀了谢衍上车,自己坐在马车之前的座上,回首照看着十余亲随的情况。
因了来时未想到会耽搁如此之久,马车中未备烛火,谢衍也懒得唤人去寻,只在一片漆黑中半躺了,暗暗思索白日里所读的书卷。
他细细想了半刻时间,正觉心头桎梏尽去,心下一松,方才察觉到身侧一道极浅的呼吸之声,半边身子顿时僵了。这马车面积甚大,若是寻常坐人,能坐得一二十个,只因他早前随意落座又未点烛火,一时三刻竟未能察觉身边有人。
谢衍屏住呼吸,暗暗再听了片刻,只听得不远处的人呼吸悠长且声音轻浅,与一般人全然不同,倒像是多年习武的武者。他伸手去袖中摸索,不多时摸到一个通体冰凉的物体,急忙轻而缓的抽了出来,却是那日他在密室中遇到宁策后备下的防身之物,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他手中持匕,胆气顿生,悄没声息的朝门帘处挪了一步,正要举步再挪,却听那原本躺卧着的人缓缓站起身来,心下更惊,伸手直欲将那匕首狠狠掷过去,却听那人压低了声音道:“别动手,是我。”
那声音被强自压得低沉,却还夹杂着点年轻男子惯有的的清越,像是不久前听过的。
谢衍正暗自回想这声音在哪听见过,倏忽间一阵小风吹起了车帘,茫茫月色照进马车中,也正好让谢衍看清了身侧人的脸。
只一瞬间,他险些惊呼出声,却又强自压抑下来,眉头紧蹙,低声问道:“你怎么在我的马车上?”宁策却不急着答话,相反,像是适才的动作牵动了他内里的伤口,他蓦然捂住胸口,闷哼了一声,显得极是痛楚。
这是……又受伤了?
谢衍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屏息听了听车外声息,心知两人间的交谈还未引起众亲随的主意,心下稍安。
马车再行了一刻有余,已离了荒僻之地,四周已渐闻人声。谢衍听得周围偶有马蹄疾驰和官兵盔甲晃动之声,心知有异,又知是因为自己这辆马车装饰华贵又跟有亲随,一时三刻间却也无人敢上前盘查。
到了宣平门前,马夫照例出示秦府令牌,却不如今晨出城时来得顺遂,守城士兵久久不曾放行。片刻后,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在车外响起:“都指挥使有令,来往车马行人一律搜查,以防逃出城外的逆犯去而复返!”
谢衍闻言又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却见宁策剑眉紧蹙,鼻尖处一层细密的汗珠,显是痛得狠了,情状样貌倒是与这人口中的“逆犯”十分吻合。又想:“那日机缘巧合救过他一次,今时今日如此情景,他既没将刀架在我脖子上,难道我要硬说是他胁迫于我?此人不知犯了什么罪?若是钦犯要犯,捅到父皇面前,又有小人作梗,今后之事可更加难料了。”
却听车外争执声起,却是那声音粗豪的人想要上车搜查,被温裕带人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