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那把椅子?
谢衍愣了一会,才全然体会过来唐泽话中之意,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脱口而出道:“我从没想过。”
序齿第六,生母又只是个不得宠的嫔妃,谢衍自幼受到的教导就是守住自己应得的,不奢望自己命中没有的。
这偌大大齐宫城,甚至整个长安,死得最快的,就是贪心不足的人。
所以即使在梦境里,在叛军入城之前,他也好生享了半世的富贵。
唐泽眉头拧得更紧,酒也不喝了,沉声道:“不想要?那你当初来纯山作甚?皇子十六封王,是太/祖时就立下的规矩,文不成武不就有什么要紧?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又有何用处?左不过在秦府委屈几年。你若安分,将来你父百年,新帝没有旁的由头,断然不会动自己的亲兄弟。”
谢衍一噎,顿时有些说出话来。三年来反复咀嚼多次的梦境顷刻间浮现在眼前,时至今日,即使已过去了不短的时光,那刺入胸口的一刀依旧清晰得叫人头皮发麻,心生战栗。
他凝神想了许久,终究是将心中之事换了个方式说出来:“人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先生高才,可知若是大厦将倾,人在屋檐之下,却又如何保全?”
三年前谢衍不过十二岁,如今也不过十五,纵使常在宫中年少早慧,这些年来又博览群书,面对这等家国大事,仍是有些手足无措。
“大厦将倾?”唐泽在口中反复一遍,掀了眼帘看他,问道;“你说大齐吗?”
谢衍心中一凛,垂下眼睫,目光向窗外看去,触目所及,是一片碧绿的竹林,细细的枝条和层层叠叠的竹叶随风摇曳,婆娑声入耳,却又哪里有半个人影?更别说有人能听到两人说话了。
他收回目光,笑道:“先生妄言,我大齐国富民强,哪里就有这么一日了。只是忽有所感随口一问,先生勿扰。”
唐泽笑一声,也不来纠缠,顺着谢衍的话就接了下去:“大厦将倾……你若只是大厦屋檐下一小小行人,那自然难能幸免。可大厦倒不倒,怎么倒,难道不是大有讲究吗?”
谢衍听他话中有话,不由得凝神细听,忙道:“请先生赐教。”
唐泽续道:“若是这座大厦从根上烂起,连绵日久,已到了独木难支的地步,那自然是保全性命为上,早早逃了出来另起炉灶的好。可若是这座大厦底子好着呢,只是出了些许意外,让人以为它即将要倒下,那么规避这个意外也就是了。不知殿下口中的大厦将倾,是哪一种?”
谢衍听他所说,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所问何事,却并没出口质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荒谬的问题,心下一阵安定,说话也放得开了些,道:“自然是后面这一种。”
大齐在建和帝之前数代皆是明君,就是先帝德宗,虽然好大喜功,治国却也颇有手段,家底甚厚。建和帝再怎么能败家,也不曾将数百年的积累败了个一干二净,梦中的那场战事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无论哪一种,大厦要倒,屋檐下一个小小行人都是无能为力的。但若是后面这一种,大厦的掌舵者难道不该规避风险保全自身吗?若他做不到,是他无能。其他有资格争抢掌舵者资格的人,就该早点扑上去,省得同那不靠谱的掌舵人共赴黄泉。”唐泽说到后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似有所悟的谢衍。
大厦自然是大齐,掌舵者不就是大齐之主?他话里话外,还是在做着最初的鼓动。
见谢衍久久不语,他也未曾再多说些什么,笑了笑移开了话题:“秦家那小子,今日出发去石岭关了?听说你把宁策给他了,真够下血本的。”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