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可不行。温含章将画卷铺在书案上,细细欣赏着——这可是她第一次收到别人为她画的画像呢。
她现下才明白,为何满京城的姑娘都对钟子嘉趋之若鹜。若钟子嘉要讨好谁,只需要像这样,将她入画细致描绘,准能叫一干为了他的俊颜春心萌动的姑娘钟情更深。
可惜温含章不是那等闺阁之中不谙情事的姑娘家,她先是见了钟子嘉的冷脸足足一年, 后头又在家中守孝三年, 这四年里,她一次又一次设想钟子嘉与她之间如此冷淡,婚后该是如何相敬如冰。现在钟子嘉终于有了她设想中的夫婿模样,温含章细细品味着自己的心情, 只有一点点被讨好的虚荣愉悦,更多的, 竟是觉得如释重负。
京城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风尘仆仆,远远而来。
靠近城门时, 一个小厮兴致冲冲探头而出, 又转头对着车厢中道:“少爷, 我们到城门了!”福寿看见城门处排成一条队伍的人群, 简直恨不得出来手舞足蹈一番——坐了将近四五日的马车, 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他家少爷此次会试高中进士,在随后的朝考中又一鼓作气考上庶吉士,朝廷给了少爷一个半月的探亲假回乡祭拜祖先。衣锦还乡,载誉而归,可谓春风得意,可惜少爷从小父母双亡,家中只得一个老仆守着屋子,在祭了父母、安排完族中进士立碑事宜后,也没有其他牵挂了。
来去两趟都是跋山涉水。原本不需要坐这么长时间的马车,大夏朝水路畅通,京城外面就有一条运河可以由蜀中直达京城,但是禁不住他家少爷晕船啊!晕的天翻地覆,那脸色白的都没了进士老爷的派头了。于是他们只得半路下船,在驿站中换乘马车,这才堪堪赶在期限前回到京城。
卫绍轻咳两声,也觉得自己一幅病恹恹的模样挺没面子的,他道:“你将我的身份文书翻出来备着城门兵验看。”
福寿无有不应的,一边翻找行李,一边继续道,“也不知道才墨堂怎么样了,这一次我们从家中带足银两,终于可以还情伯府的人情了。”
这一次主仆二人回乡祭祖,可有不少商人和地主凑上来送银钱送田产。对比三年多前在京城的穷困潦倒,福寿不禁深深感慨,难怪老人都说功名二字值千金。
听着耳边小厮的唠嗑,卫绍没有说话。
四年前他中举后信心满满,只带着一个小仆赴京参加来年春闱,可惜因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不仅花光身上所有的银两,还因此错过当年会试,客栈老板见他气若游丝躺在床上,不愿惹晦气,当时便要撵了他出去,幸好店小二暗中指点他们去了永平伯府的才墨堂。
卫绍永远不会忘记,客栈老板见他气若游丝躺在床上,不愿惹晦气,当时便要撵了他出去,幸好有人暗中指点,叫他们去了为穷举子们大开方便之门的才墨堂。才墨堂的管事见着他烧得面色潮红,本不愿让他入住,还是温大姑娘一腔恻隐之心,不仅叫人请了医师,还送了好些贵重药材过来,那管事才不敢多说些什么。
福寿继续絮絮叨叨的:“二爷之前托我们寄卖的三十幅书画价格肯定又涨啦,一开始瀚轩斋的老板还压了我们一半的收购价,原本一幅画该有二两银子的,齐老板居然只愿意给一两!二爷那些画用的都是好宣纸好颜料,一两银子,本都收不回来!幸好二爷手把手教我去跟他谈判,齐老板才知道厉害!那齐老板也是好笑,见二爷的画好卖,上次还偷偷问我画师愿不愿意与他签个契书定期供画,二爷听到后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别提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