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漏重,屋外传来一声猫叫, 打破一室的静寂。
温含章道:“我想听你说。”
温晚夏脸上阴晴不定:“大姐姐你什么都有,你根本不明白!从小到大,因为你是嫡女, 爹最疼你。每次我到芳华院, 看着上面的牌匾,我都想起爹给你题字的样子,他说美玉胜月寸寸洁,上院芳华岁岁新, 给你的院子取名芳华, 给我们几个的院子取名月华,你的名字是含章, 良璞含章,佳玉佳物,可我们几个的名字,我翻遍了诗经楚辞都找不到出处!我能怎么办, 出身无法选择,我只能自己努力!”
温含章心平气和道:“你要努力, 我从来没拦过你。”
温晚夏尖声道:“大姐姐当然不用拦我!我的那些努力, 在你看来算是什么?老太太为了你请女师进府教学, 我日日挑灯夜读, 琴棋书画学了个遍, 可关师傅从来没有表扬过我一次。你样样成绩平平, 关师傅却对你赞不绝口。你去年及笄,老太太觉得你都快嫁人了,不愿再在府中供奉女师,我们也都跟着辍学。四妹妹才学了两年,才学了点皮毛而已,你在老太太面前只是意思意思说了两句,老太太不答应,你就没有坚持下去。”
温含章不太懂她的逻辑:“你知道关师傅的束脩和日常供应,都是娘自个出的银钱吧?”张氏不愿意为了别人的女儿费钱费力,温含章能说些什么?
府中早已分家,先永平侯早在几年前就定下了身后之事,他为原配长子请封赐爵,给长子和继室所出幼子分了家里的田产庄铺,给张氏留了养老钱,给他们几个也把嫁妆都划了出来。张氏只愿顾着自己生的两个,府中主持中馈的是万氏,现下他们几个的嫁妆钱都捏在万氏手中呢。不能不说,因为先永平侯做的事大家都满意,大哥才能和他们这样客客气气的。张氏也识相,她自个有嫁妆,有大的开销从不走公中,都是自己出了。
温晚夏被噎了一下:“老太太也是我们几个的母亲,教导庶女是她的职责。她却只为大姐姐一个人打算!”
温含章实在很想说一句,从古至今就没有女人看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顺眼的。嫡母是她娘这样的已经很好了。
张氏有自己的原则,对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她给吃的给喝的,放任自流,却不会苛刻虐待,只要他们不伤害她的儿女,她也绝不会先动手。长子和庶女,她都是这么做的。温含章每次参加别府的宴会,都深深觉得,正是由于张氏有自己的原则,才有她这一亩三分地的清净日子。
若是张氏是将军夫人那种口蜜腹剑型的嫡母,温晚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想起今日芙蓉社上发生的事,温含章有些默然。
温晚夏看温含章不说话,似乎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一串不甘如连珠炮似的从口中接连而出:“老太太从小就一直为你打算,可我要什么,我只能自己去挣!如果大姐姐真心疼爱我们几个,就不会看着我们遭遇种种不平却无动于衷。你进芙蓉社,我多次求你带我进去。你宁愿引荐冯家姐妹,也不愿意帮我一把。我和二姐姐同一年生,今年都是十五岁,哪家姑娘到了现在还毫无动静?大姐姐你十二岁订亲,今年六月就要成亲,都是一家子的姐妹,我们之间待遇却天壤之别。一句嫡庶有别,叫我如何能够心服口服?”说到最后,温晚夏面目几乎扭曲。
温含章道:“你的丫鬟碧溪,你应该不知道她娘朱嬷嬷是当年祖母的陪嫁丫鬟吧。祖母当时身为国公夫人,身份显赫,在府里说一不二,朱嬷嬷作为祖母的心腹人备受重用。祖母病逝后,朱嬷嬷地位一落千丈,碧溪是她五十高龄才生下的掌上明珠,虽不比伯府姑娘们金尊玉贵,却也是朱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