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还想,终归跟着这样的主家,宋金桂会有长进。
可怎么一转眼就闹到寻短见的份上?
那是他家大妹,是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女孩,地痞流氓欺负到她头上,也只敢躲在人身后哭,连六岁的小弟都懂得挺身而出,挥着拨火棍保护她,她最是怯弱,没主意,没气性,大声点呵斥她,她都要吓得抖一抖。
她哪来的狠心上吊?哪来的气力去上吊?
老宋像是猛然惊醒,一把攥住来人的胳膊:“我家大妹为什么要上吊?”
来人讥笑:“为什么,没脸见人了呗,还能为什么。”
老宋心里发凉,问:“什么没脸见人,你说清楚。”
那人一把甩开他,鄙夷中又带着猥琐:“你女儿干的好事我怎么好讲,你去了就知道了。”
“有什么不好讲,你说,”老宋不得已哀声道,“老弟,你跟我讲一讲,我是她爹,就这样不知头尾地跑过去,等下冲撞了主家怎么办?要带累到你,你也不好交差啊。”
那人不耐道:“你还是快走吧,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老宋摸了摸身上,摸出钱袋,抓了几个钱塞到他手里,继续求:“求你了老弟,把事情先同我讲,我也好心里有底。”
那人掂量了手里的钱,啧了一下,不甚满意,但还是道:“行了,跟你透露一声也好,你那个好女儿,在房里私会男人被抓了个正,她还咬死不肯认,我同你讲,这下阖府都被她惊动了,她害得大小姐丢脸不说,连大房都被她带累,大老爷说了,既这么不安分就赶出去,昨天夜里她就寻了短见……”
老宋如五雷轰顶,呆立无语,那人见他不走,推了他一下道:“走啦,多少人等着呢,人家生女儿,你也生女儿,你倒生出个骚狐狸来,嗤,还扮什么贞洁玉女,摸一下手都要哭哭啼啼,死都不挑个地方,还要给主家添晦气……”
老宋暴怒涌心,揪起那人衣襟骂:“你说什么,够胆再讲一遍!”
“你女儿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讲?”那人不甘示弱,横着眼骂,“也不知道暗地里被多少野男人睡过,进了我们公馆倒有脸立牌坊装小姐款……”
他一句话没说完,脸上已重重捱了老宋一拳,顿时也火了,反扑过去跟老宋扭打作一堆。老宋悲愤交集,拼了命揍他,可到底年纪放在那,没几下又被那人反过来打趴在地,他还不过瘾,升起一脚猛踹老宋腹部,顿时令他缩成一团。那人边踢边骂:“干你老母,敢揍你大爷,死老东西,活该你家出了个小骚货小烂□□……”
正骂着突然间哎呦一声惊呼,随即砰的一下重重摔到石板路上,疼得他直叫唤。老宋勉强睁开眼,却见一个男人背着光看不清脸,只看到身形高大,一出手就把苏家的男仆摔了个狗啃泥,他弯下腰搀扶起老宋,语气温和:“老宋,这是干嘛呢?家门口就被人打,是年底给人追债不成?”
他说的是一口官话,老宋醒过神,反应过来这是前头门楼里新搬进来的叶家二少爷,听说先祖也是省城大户,惜乎家道中落,流落外省,最近才扶灵返乡。他家小妹与金桂平时也有往来,叶二少与金桂也算相识。老宋脑子里灵光一闪,忽而忆起那一日苏家大小姐来相人,叶家人也在场,言语之间跟苏家好似有点交情。
他们怎么说来着
老宋红了眼,登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揪住叶二少的袖子,张开嘴,却哽咽出声,这节骨眼上全然顾不得脸面了,他膝盖一软,就给叶棠跪了下去,哭道:“二少,二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