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则祭阵炼鬼，重则魂飞魄散。

    他视线转向床上那个极年轻的小姑娘，眼里忽然多了几分惋惜之意。

    在她晕倒这期间，他们已经调阅了她的资料，这位叫阮灵的小姑娘本该是家庭美满，长辈疼宠，福禄全双的命数。

    孟妡见他明白了，也不再多言，只伸手探了探阮灵额头，就这么一小会儿，她体温已经热到足以烫手，顿了顿，她一脸同情地宣布道：“看来只能送到那位那儿去了。”

    褚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没……没别的办……办法了吗？”

    面前的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面色苍白，很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就冲着那几声姐姐，孟妡都不由对她多起了几分怜惜感，但凡有别的办法，她也不想把人往那边送。

    地府设有养魂阵，无论是死相惨烈，还是魂魄受损，到了地府之后，都会自动伤愈，只分时间长短而已。阮灵头一回下来时，伤情不如现在严重，所以到了奈何桥附近，被她截下来之后，才会自动醒转过来。可她肉身被毁，魂魄遭受二次损伤，下来后足足睡了一天，仍然半点不见好转，还是她们这位大人亲自来了一趟，她才终于醒了那么几分钟。

    想起方才这不怕死的小姑娘还对着他们这位大人又摸又蹭，孟妡只觉自己似乎现在都还能感受到萦绕在屋内的凛凛寒气，她沉默一瞬，语气近乎悲壮地道：“没有，你送她过去吧。”

    也该是这小姑娘时运不济，正好碰上其他那几位全不在地府，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了。

    褚宋闻言惊得眼镜差点都掉了，忙伸手扶了扶：“啊……我……我……送吗？”

    孟妡转过身，走近两步，眉梢一挑：“你带她来的地府，当然是你送。”

    她身量高挑，踩着双小高跟，几乎快和褚宋持平，新上任的小鬼差还是头一回离她这么近，瞬间脸就红得像是点燃了的蹿天猴，下一秒大概就能上天炸了。

    半晌之后，脸仍红着的褚宋一脸英勇就义般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阮灵——

    他……他……能不去送吗？

    *

    清净了千年的书房内骤然多出一只鬼，是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的存在。

    秦广王蒋怿阖上书，视线扫向一侧的木椅。

    刚被送来的那个小女鬼正蜷着身体，歪歪斜斜地挂在木椅扶手上，头低低垂着，一头黑发乱糟糟，将面容悉数遮住，整个鬼呈一副随时都可能要摔下来的模样。

    ——送她过来的鬼差甚至都顾不上给她摆正位置就匆匆忙忙告退了。

    才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情况竟又比方才更严重了几分，灵魂隐隐有分裂的趋势。

    难怪孟婆最终还是决定把她送了过来。

    起身，走近，蒋怿正要查看一下她的面色，手才刚凑近，却被突然一把攥住。

    然后是极轻极软的一声咕哝——

    妈妈。

    一天之内，被同一只鬼无意识中，连续两次认错姓别、叫错“称呼”的秦广王看着那只纤细柔软的手，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然——

    直接把这小女鬼扔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