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居高睨着一桌之隔的女孩子,眼底的不虞,深沉而晦暗,似有审视,更多却是露骨的厌恶。
“任珂,别忘记你当年答应我的事。”
话音未落,刘慧已转身离开。那背影说不出的干脆利落,像是对身后之人,避如蛇蝎。
徒留下任珂一人,脸色苍白地坐在原地,即使窗外热辣的阳光照在身上,也难以抵挡,那心底生出的无尽寒意。
那一年,另一家咖啡厅里。
店里舒缓的音乐明朗轻柔,却无法驱散角落里,那些对任珂而言致命的压抑。
那时,程妈妈对她说——任珂,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回来。
一别十多年,恍如昨日。
“我记得的。”
我都记得的。
清浅的叹息,自孤单的角落飘出,融进细碎的阳光里,也掩埋了那些年无人知晓的眼泪。
——
傍晚,帮着任珂安置好任爷爷后,白严朝被几位老人催促着送任珂回家。
车子开到公寓楼下,白严朝看着低头不语的任珂,好心提醒道:“到了。”
任珂回过神,看清楚车窗外熟悉的景色,忙道声谢,正要开门下车,却听白严朝再次开口。
“你还好吗?”
“什么?”
“你哭过。”
白严朝如此斩钉截铁,让任珂连反驳的意义都没有。
气氛凝固几分钟,仍是白严朝打破沉默,“那……早点休息,晚安。”
他知道,今晚是他逾越了。
可是任珂一整晚魂不守舍又强颜欢笑的模样,总让他心里格外难受。
印象中,她分明不是这样的性子。
上学的时候,白严朝和程等关系不错,也因此时常见到任珂。
那时候,任珂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子,笑容温暖,性格洒脱,甚至有点男孩子气。
起初,白严朝并没有对她过多在意,觉得任珂于他而言,就是好兄弟的小青梅而已。
直到有一次,他在洗手间外,意外听到别人谈论程等家里的事,言语间颇为奚落。
作为程等的朋友,白严朝第一个念头就是出声喝止对方,但又怕事情闹大,影响更不好。
可就在他犹豫的几秒时间里,自他身旁忽然窜出一个红色身影,直冲进厕所,和对方对骂起来。
她声音清脆,言辞犀利,三言两语就骂得方才乱说话的男同学满脸通红,无言反驳。
对方气急,抬起手想要推任珂。白严朝见状,急忙上前去挡。任珂反而趁机向那男同学踹了几脚。
反正对方理亏,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最后,任珂又堵着白严朝,一定要他发誓绝不会将此事告诉程等,才满意地挥手离开。
也是自那日后,但凡白严朝见到穿着红衣服的女孩,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任珂那明艳得像一团火焰似的模样。
在他的记忆中,任珂像程等身边的小太阳——明朗、热情,温暖地守护着单薄的少年。
车里,白严朝隔着车窗,望着夜色下,任珂渐行渐远的背影,手指在程等的号码下游移许久,却终是放弃。
手机屏幕再次陷入黑暗的那一刻,白严朝不知道的是,他想要拨打电话的那个人,就站在楼外不远处的一颗树下。
夜色将他的身影深深藏匿,只有那帽檐下的双眼,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