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雨雾涟涟,乌云遮蔽,但一丝光亮,如同利剑,仍是顽强的剌穿了苍穹深处的黑暗,将生命的光芒洒落了下来。
湖里生满了藕花,一簇簇的,或大或小,或高或矮,开的正艳。虽是错落无序,但一眼望去,依然极为赏心悦目。
斜风裹挟着细雨,似雨似雾,密密的横扫过湖面,随即,便有涟漪轻轻泛起,如同闺中佳人相思之际,幽幽落泪的俏脸,惹人疼惜。
杜春风呆坐了一会儿,不但未觉无味,反而忆起李清照的“争渡,争渡,误入藕花深处”,陡然兴趣高涨了起来。
他披上簑衣,戴上斗笠,走出舱门,解下了系在客船一侧的舴艋舟,用两片小桨划着,缓缓的向远处一片荷花繁茂处行去。
近到跟前,他驱使着小舟,在如人般傲立的藕杆丛中,寻了条稍宽的缝隙,强行穿进了这片藕花深处。
顿时,层层叠叠的荷叶犹如一片墨绿的天空,将他连人带船遮掩的无影无踪。
唯有细细的雨丝,像梦中的情人,毫无厌烦的,柔软的抚过荷叶,反反复复。
良久,才凝成数颗珍珠般的雨滴,从荷叶的某个豁口处,“啪”的一声,悄悄滑落,滴在平静的湖面上,溅起水花串串。
这个意境,真是极好。
杜春风暗赞道。
便脱了簑衣,摘下笠帽,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打开,四仰八叉的躺在舴艋舟上,静静的享受着,这片只属于自己的安宁。
然而,这种时光并没有延续的太久。
杜春风先是隐隐听到有船桨破水的声响,朝着自己的方向慢慢驶来,并且,愈来愈近。
俄尔,有个少女声音响起:
“少爷,此处藕花繁盛,远离岸边,应是上上之选。”
紧接着,又有男童开始说话,嗓音略显稚嫩,他的心情似乎非常欢乐,说道:
“那就快快将船撑了过去。”
杜春风虽是非曾见到人,但他闭上眼睛,却很清晰的能够想像得出。
那个小少年站在船头,双脚蹦蹦的跳跃着,一边用手指着藕花,一边说话的场景。
他微微摇头,心想,这是谁家的釆花少年?也忒痴迷了些。
如此雨天,如此清早,如此兴味盎然,非得来釆这头苞藕花。
他想着,便将自己的身体挪了挪,变躺为坐,却是未曾出声,只是默默的听着。
外头先是窸窸窣窣,藕杆被折断的响声,间杂着少女的娇音:
“这朵好看,那朵也好看。”
过了一会,便传来荷叶被强行分开的“哗哗”声,越来越响,似乎近在咫尺。
杜春风抬起头,扒开眼前的两片荷叶,透过缝隙,见一艘大船正斩破藕丛,缓缓向深处驶来。
一位个子高挑的少女,打着一把油纸伞,正站在船首。
伞下,一位少年,浑身绸装,面容被遮在伞下,无法看清。
他将身子斜斜的探到舷外,掂着脚尖,极是辛苦的折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另有一位白发苍头,大约是管家或者老仆之流,正用一双大手虚牵着少年绸装的一角,神情颇是紧张,应该是怕他会不慎落水吧!
杜春风眼见大船悠悠行来,恐怕再过片刻,便会撞上自己,遂打算将舴艋舟驶离此处。
于是,他从藕花深处,一头站了起来。
藕杆虽高,但架不住杜春风更高。
他这一站,恰好将一颗大好头颅穿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