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渚手中执着一披风,缓步走到那人身边,劝慰道:“更深露重。”
那人抬起微红的泪眼,紧紧拉住她的手不肯松开,语气哽咽道:“我在你眼中,是不是也是一无是处?”
夏云渚艰难的动了动愈发沉重的身子,欲要坐到他身边。
“等等!”男人拉着她的手起身,将肩上披风取了下来,折了几折,垫到了石阶上,这才又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
夏云渚将头靠在他膝上,语气却是出奇的冷静:“你是天子,手中握着的是这天下苍生,然而你的所作所为,于天下人而言,确实是一无是处。”
朱厚照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抹了抹眼角的泪:“原来这才是你心中的真实想法……”
夏云渚起身,伸手去抚他面上的泪痕:“可你也是我夫君,你放纵我的肆意妄为,忍耐我的坏脾气,为我顶住了一切压力,你对我的好,我心中怎会不知?”
朱厚照却一把抓住她手,不肯松开:“夏云渚,你觉得你自己,真的懂我吗?那些弹劾你有武后之志的折子,堆的像山一样高,可我根本并未理会。夏云渚,我放纵你肆意妄为,并不是因为我懦弱无能,实则是我,并不想做个明君英主。”
夏云渚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他:“所以你说想要去打鞑子,灭倭寇,都是在哄我吗?”
朱厚照并没有理会她的神色异动,只是轻叹道:“不,那是我真心想要做的事,说实话,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并不想被这天下苍生所束缚,也不会为了这天下,牺牲掉我的一生。你是个通透之人,你为了扳倒刘瑾所做的一切,我不是不知道,你的算计,我根本就不在乎。”
夏云渚甩开他手,语气失望道:“也许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对你抱有那么高的期望。”
朱厚照只是满不在乎的轻笑道:“所以我说,你一点都不懂我,但……这不妨碍我爱你。”
夏云渚不知他今日之言从何而起,她猛的起身,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朱厚照,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就那么懂我吗?我本是一介女流,军国大事也好,土地兼并,国库税收也罢,这些事情,与我何干?”
朱厚照倒是也站了起来,扶着她的肩安慰道:“你这时候不宜动气,会伤了胎气,有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谈吧。”
夏云渚一把推开他:“你若还是个男人,你就别想逃避,这话头是你挑起的,此刻你想拍拍屁股走人,为时已晚!”
朱厚照却也不示弱:“夏云渚,刘瑾千错万错,可他有一句话却问的好,你真以自己是这天下的救世主吗?”
夏云渚冷笑着:“不管刘瑾有千错万错,这错的根源,都在于你。朱厚照,如果你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凭的什么,你有什么底气来质问我?”
朱厚照情绪波动,语气些许急切:“可我不想被束缚,在这紫禁城中,整日与那些文官周旋,让我压抑的透不过气来,我每做一件事,都会被他们说三道四,可我做的那些事情,真的很过分吗?我只不过想做我自己喜欢的事罢了,他们凭什么对我处处掣肘?我内心的苦,又有何人明白?”
夏云渚却是轻笑道:“朱厚照,你把这世界想的太简单了……如今你坐在这位置之上,你想说句不管,你想当甩手掌柜,很好……可你替咱们的孩子考虑过吗?你知道百年之后,这世界会发生什么吗?土地兼并之风越来越盛,农民没有地种,吃不上饭,便会揭竿造反。北疆鞑子之患未除,女真部落以一隅之地起势,山海关内外一度血流成河。欧罗巴大陆上那些你瞧不起的佛朗机人,利用他们的坚船利炮,在这世界上迅速扩张,东南海上的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