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重返江湖”
一
我有一张袁亚平洋溢着青春笑脸、手握冲锋枪、背后是东北大兴安岭茂密山林的照片,那是当年他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时寄给我的,我们虽远隔千山万水,却心心相印、互相牵挂着┄┄。
之后亚平招工去了位于河北徐水的石油物探机械厂。又一年后,他作为工农兵学员被推荐到江南大学计算机系学习。次年,我去上海时路过南京,到江南大学找他,他陪我玩遍了石头城。那些天,我就住在他宿舍,他班里有一位同样是北京知青的女同学经常来找他,人长得挺漂亮,表面上找亚平是求教功课的,其实是来向他示好,但他总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态度┄┄。我问他:“这姑娘长得不错嘛,对她你什么打算吗?”他对我的询问显示出犹豫的样子,我知道他是个很实际的人,恐怕他还没到“是选择面包?”、“还是选择爱情?”的紧要关头,所以这家伙在等待着什么?看样子需要一个机缘巧合的由头他才会做出决定,这要看那姑娘的福份了。
在南京与他相处的几天,我俩常会回忆起11楼的往事——有一年,亚平捡到一只被人遗弃的小花猫,悄悄带回家藏在床底下,他把它当作自己心爱的小宠物饲养┄┄。亚平妈妈是学院一个系的党总支书记,是个出了名的“横主儿”,对饲养小动物“深恶痛绝”,尤其是对猫和狗。母亲趁亚平不在家,把小花猫送给了楼上的邻居。这家人里恰恰有位性格乖戾的男孩,天天虐待这只猫,不出数日小花猫一命呜呼,尸体被弃之垃圾箱里。亚平闻讯将尸体捡回,在11楼后面建了一个墓穴。他一边用小铲子挖坑、一边号啕大哭,发誓要报复楼上那家人,我是第一次看见亚平哭,好像也是最后一次。
我们11楼的几个孩子蹲在小坑周沿,饶有兴致地瞧着亚平忙活、哭喊,对他闹得这么大动静都感觉怪怪的,有些不可理喻。那年代,别说对待小动物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很冷漠,要是有谁从楼上跳下来,估摸着这帮孩子也就过去凑凑热闹,敷衍式地瞅上一眼,然后接着该干嘛干嘛去了┄┄。
不久,我要搭乘江轮去上海,亚平送我到浦口码头。我们等船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满怀怨恨地对我说:“晓霖,你还记得吗?有一回,徐清扬把我家鸭子给掐死了”。我笑着打他的茬:“亚平,你这可是胡说啦,鸭子一般是掐不死的。”他马上改口说:“清扬这小浑蛋把鸭脖子给扭断了!”之后,他拎着死鸭子去找清扬他爹告状,还掐着手指头计算了养鸭的成本,清扬爸赔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