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天瑜躲在屏风后面脱下了浑身湿漉漉的衣裳,看着老鸨送过来的花团锦簇的裙裳,犹豫了一阵子,咬咬牙换上了。
殷澄练看着从屏风后面走出的女子,身段袅娜纤瘦,姿容皎洁胜月,潮湿的秀发如海藻一般贴在她的额上、肩头,顿时眼前一亮,忍俊不禁:“好个‘灿如春华,皎如秋月’!这还是冷面史官关大人么?”
关天瑜局促地提了提略低的衣领,不言不语地走到桌旁拿起酒壶倒酒,却被殷澄练一把按住了酒壶,他目光灼灼地凝视关天瑜的眼睛:“今夜,我不是皇子,你亦不是臣子。让在下来侍奉佳人。”
说着,他斟了一杯酒递给了她。她仰头一饮而尽,第二杯、第三杯皆是如此。殷澄练笑了:“你以前都是这样一个人喝闷酒么?这样很容易醉的,我可很难保证你醉了之后我能控制住自己不做些出格的事来啊。”
关天瑜看了殷澄练一眼,默然从他手里拿过了酒壶,倒了一杯递给他,与他碰了一杯又仰头一口下肚。
殷澄练看着她喝酒时微微眯起的双眼,泛红的双颊,以及光洁修长的脖颈,不禁重重咽了咽喉咙,抿了抿嘴,飞快地喝了一杯酒。
“诶,天瑜,这样干巴巴喝酒有什么意思?”殷澄练忍不住拦下了一杯接着一杯闷头喝酒的关天瑜,“我发明了一种行酒令,敢不敢来?”
关天瑜爽快地点了点头:“我敢。”
“我的行酒令名叫‘心上人’,规则很简单。每一次我给出两个名字,然后你必须飞快地按照心里第一直觉选择其中一个名字念出声来,我也会猜你选择的名字是哪个,并且同时念出来。一样的话,就是我猜对了,你喝。反之,我喝。”殷澄练倒好了两杯酒,嘴角微扬,“准备好了么?”
“嗯。”
“李太白还是杜工部?”
“杜工部。”“李太白!”
殷澄练撇了撇嘴,拿起了酒杯:“杜工部诗风那般凄风苦雨、沉郁悲凉,哪里比得上李太白飘逸风流,杜甫都写诗挂念他呢!你为什么偏偏喜欢杜甫啊?”
“他写给李白的那句‘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其实说得是他自己。”关天瑜眸色黯然,“好了,下一局。”
殷澄练不动声色地把她的话记在了心上,继续道:“窦漪房还是武则天?”
“窦漪房。”“武则天!”
“又错了?”殷澄练乖乖喝酒,但心里却闪过一丝欣喜,“我还以为作为大殷第一女史官的你会喜欢一代女帝呢。”
“提起‘女官’‘女帝’,世人往往注意于一个‘女’字。于天瑜而言,什么性别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否真能兢兢业业做好这份官职,舍本逐末地嚼舌根才是无聊至极。窦漪房仁厚宽和,合宜有度,而武则天大刀阔斧,在我眼里是过犹不及罢了。”关天瑜缓缓道来,却没注意到殷澄练目不转睛的呆呆目光。
关天瑜疑惑地问道:“还有下一局吗?你已经醉了吗?”
如何不醉?
殷澄练敛回目光,摆摆手,笑着摇头道:“没醉、没醉。还有、还有。”
殷澄练像沙场点兵似的从古问到今,从诗画大家问到先贤名流。两个人时而各抒己见,时而唏嘘怀古,时而侃侃而谈,时而默然饮酒。
酒过三巡之后,殷澄练晃了晃酒杯:“酒不多了,我再问最后一个。”
“嗯。”
“画十三还是白溪风?”
“白溪风。”“白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