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端上漱口茶水,“老太太寿辰姑娘准备送什么寿礼?要提早准备。”
魏昭含了一口茶水,吐到痰盂里,“我送金的银的,老太太也不稀罕,我那几两月银,送贵重之物,只怕魏家人怀疑我的东西来路不明,老太太别的也不缺,就做个抹额,精致一点。”
“这个主意不错。”
桂嬷嬷点头,府里的人都知道姑娘困窘,如果出手阔绰,反倒让人怀疑。
“书香针线活好,替我做一个便是,我画个花样子,也算尽点孝心。”
女红她可拿不出手。
“姑娘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快过年了,府里月银没按时送来,书香姐绣了一叠手帕拿到集市上卖,竟然卖了五两银子。”
“怎么不记得,你用草编蝈蝈笼卖。”
“姑娘给人写对联。”
那年自己九岁,萱草十岁,书香十二岁。
“姑娘画的花样子,左邻右舍的姑娘媳妇抢着要。”书香骄傲地说。
主仆正说话。
南窗半支开,听见院子里说话声,“大夫来给老太太请平安脉,老太太念着四姑娘身体不好,叫带大夫过来给四姑娘看看。”
魏昭抬起头,从窗子往外看,老太太屋里的一个媳妇跟魏萱屋里的丫鬟说话,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小童,朝明间走来。
西暖阁的床帐已放下,魏昭坐在床上,手从帐幔底下伸出来,大夫在床榻前椅子上坐下,指搭上皓腕,“姑娘觉得哪里不舒服?”
“一入冬咳喘,浑身乏力,少眠梦多。”
少女声音细弱。
“姑娘这症候多久了?”
“出生后便如此,看了不少大夫,都说此病难医,我记事起家人就把我送乡下养病。”
大夫名唤宋遇,经常到各个府内宅瞧妇人的病,凝神看着纱帐里端坐的少女,少女面貌模糊,半晌道;“姑娘咳喘之疾,不知现在还犯吗?”
“时好时坏。”帐里的少女答道。
“姑娘现在吃什么药?”
魏昭脸朝站在床旁的书香说;“把我平日吃的药方拿来给大夫看看。”
书香从斗橱抽屉里取出一个药方,宋遇接过药方,扫了一眼,看上面十几味药,俱是补药。
“姑娘先天不足弱症,待我开个方子,吃吃看。”
“大夫辛苦了。”隔着一重烟青纱帐,恍惚少女朝他点头致谢,声音如琉璃珠滚落玉盘,“书香,取文房四宝来。”
彼此心照不宣。
送走大夫,书香回房,床帐已挂上,萱草给魏昭穿绣鞋,书香把大夫开的方子拿给姑娘,魏昭瞟了一眼药方,目光落在底下姓名,狂草,宋遇。
她拿给这位宋大夫看的方子里的十几味药,依照原样,没有添减。
书香说:“姑娘,这位宋大夫看出姑娘没病?”
方才宋遇盯着自己看半天,“看出来了。”
“那他告诉老太太,岂不是穿帮了。”书香骇然。
“他若想揭穿,就不会写这个方子,我告诉他我从小因病被弃,他如果说我没病,府里的主子们居心何在,他不肯得罪人,反正这个方子都是补药,有益无害。”
“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
书香把药方放入抽屉里。
“不需等太久,老太太寿日,便知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