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君微微睁大眼睛。
居然又是一幅枫林图。
与两日前见过的相较,景致完全相同,只是氛围不同,这一幅只有令人惊艳的美,不会让有心人的情绪陷入矛盾混乱。
仔细分辨,毋庸置疑,是他的手法与技巧。
他留下这幅画,是要告诉她:那幅画带给她的疑问,皆因用色上的微小差异引起。
廖大老爷笑道:“为着叶先生的事,程解元用这幅画赔不是。委实没想到,那样天赋异禀之人,为人处世竟是这般谦和周到。”
廖碧君笑一笑,应道:“爹爹说的是。”
怡君则走到那幅画前,凝视着画中一角,大眼睛眯了眯。
廖大老爷随着走到次女身侧,叮嘱道:“这幅画要悬挂在书房,你得空就来看看,学一学程解元的神来之笔。”
怡君唇角绽出喜悦的笑容,明眸潋滟生辉,“我正有此意。多谢爹爹。”
父女三个其乐融融地叙谈多时,廖大太太派丫鬟前来请了两次,才一起回内宅用饭。
翌日的程府课堂上,程夫人以忽然遇到棘手之事为由,先命人把叶先生请到了内宅,过了些时候,又把廖碧君请了过去。
偌大学堂中,只剩了怡君和丫鬟夏荷。
怡君遵从叶先生的吩咐,临摹一幅二尺立轴的山水名作。中途走神了:对着画左看右看,也没找到出彩之处。
这叫什么名家手笔?比起程询的日暮苍山、小河潺潺,差远了。她腹诽着,果然是不会走的时候千万别看人跑,看了之后,精绝的本领学不来,眼前该学的又心存轻慢。
“二小姐。”夏荷凑到她近前,飞快地扯了扯她的衣袖,随后推开两步,恭敬行礼。
怡君循着夏荷行礼的方向望过去。
门外,柔和的暖阳光线中,程询悠然而立。与她视线相交时,颔首一笑,徐徐走进门来。
吴妈妈赞道:“二小姐今日气色好极了。”
怡君侧头细看,笑。情绪愉悦之故,气色的确很好。
吴妈妈取来淡粉色缎面大氅,给她披上。
“姐姐怎么还没过来催我?”怡君一面系上缎带,一面往外走,“该不是被那首曲子吓到,不想去学堂了吧?”
今日起,廖碧君要开始学名曲广陵散,昨日只听叶先生提了一句,已是忐忑不安。
“大抵是吧。”夏荷、款冬异口同声,笑着随怡君出门,去找廖碧君。
主仆三个没想到,廖碧君较之平日晚了的原因,是还没打扮好。怡君在厅堂听紫云说了,失笑,“本就是美人,还要怎样打扮啊?”
“奴婢也是这样想呢。”紫云笑着奉上一盏茶,“二小姐稍等片刻。”
怡君优雅落座,“去帮忙吧。跟她说,不着急。”
紫云称是,转去内室。
等了一刻钟左右,廖碧君才走出来,歉然道:“今日不知怎的,看自己怎么都不顺眼。”
“没事,难得我也等你一回。”怡君笑着上前去,携了姐姐的手,“但真要迟了,我们得抓紧些。”
廖碧君嗯了一声,快步出门。
马车从速赶往程府的路上,怡君仔细端详着姐姐。妆容明显精心修饰过了,显得眉眼更漆黑,面颊更白皙,双唇更红润。
廖碧君蹙眉道:“琴谱还没熟读,今日少不得要挨训。”
“真的?”怡君讶然。
廖碧君更加犯愁:“我难道会跟你说假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