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不能每次都与她起口舌之争,也赶不走,大多数时候沉默相对,随她去。有一阵,生生地被磨得没了锐气,一次无意间看到镜中的自己,眼神阴鸷,满脸丧气。总是满腹的无名火,有好几次,拿无辜的下人撒气。
——那样的自己,他厌烦。
惊觉她带来的影响之后,他明白,必须得换个方式对付她。
只是,起初摸不着门道,也不明白整件事的原委,居然傻呵呵地把她请到外院,开诚布公:“你过得不如意,我看得出。你也清楚,我除了连中三元那点儿本事,真没可取之处。你嫁过来,也是为着父兄的前程甚至性命。我发誓,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他们谋取个长远且安稳的前景。至于你我,终究是无缘人,与其相互耽搁时间,不如早些分道扬镳。来日回到娘家,程府也不会不管你。”
——后来才知道,这是他那一生说过的最蠢的一番话。
她看了他半晌,冷笑出声,“为了父兄、虚名才嫁你——你就是这么看我的?状元郎的脑子、眼神儿,还真是不大灵光。”
他听出弦外之音,惊讶不已。这一刻之前他都认定,她是贪慕虚荣又特别在乎亲人的女子,先前跟他提及姻缘真相,她找怡君道出原委那一节,他以为是她的虚荣心、妒忌心作祟。
原来,并非如此。
“你和廖怡君结缘那一日,我也在场——我是与她同时看到、认识、倾心于你的。”她语气更冷,“怎么着?她对你的情意,就值得你这么在乎,我对你的情意,就是脚底泥么?你告诉我,我比她差了什么?”
他心绪杂乱到有点儿懵了,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她继续道:“实话告诉你,我们成亲,是我一手促成。晓得公公做过的那件事之后,我便知道,一定能够如愿嫁给你。如果我父兄不让我如愿,我就会把那件事抖落出去,为此,他们才不再筹谋让我进宫的事,也不再跟公公绕弯子。”
真相是这样的。原本他与怡君,并不至于走至绝境。
“如果不是被你冷落至此,这件事,我不会跟你挑明。”
到了这地步,她跟他挑明,意在让他晓得她的情意,要么感动,要么憎恨。目的不外乎是再赌一次。他齿冷至极,无法理解这种人的心思。
她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握他的手,“程询,我对你一片真心,我曾为你拼上性命,你别这样冷落我,好不好?我们往后好好儿过日子,成不成?……”
他迅速拂开她的手,疾步出门。
成不成?不成。
这样的真心,太可怕了。他能回馈的,只有惩戒、报复——绝不是她以为的手段。
她仗着父兄,在婆家特别有底气。他刚入官场,没权没势,就让父亲把北廖家调到地方上。父亲犹豫不决,他说那就别办了,明日我就去刑部投案,告诉刑部尚书,是我把柳阁老的儿子弄得下落不明。父亲立刻答应下来,从速让他心愿得偿。
人单势孤了,她还是有法子打击他。
怡君有了喜脉,她笑盈盈地告知他,说你看,还是人家明智、有本事。
他想一想,说不就是孩子么?这也值得你妒忌?明日你就回娘家去,住上一年半载,回来时给我抱上个女儿。
她震惊,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很平静地跟她说:“抱养个女儿的意思。你想亲力亲为的话,我也赞同。找的男子别四处显摆就行。”
她恨声道:“你还是男人么?!”
“娶妻一事,我说了不算,那么